過一會兒,屋子裏安靜下來,他坐著又不走,反倒顯得不尋常。
嶽青珊這才抬頭打量他,見他正凝視盯著自己,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看什麼看?難道我臉上有髒不成?”
“豈止是髒。”他反諷著。
嶽青珊一時沒聽出弦外之意,忙拿起絹子擦拭。
婁炎接著笑道:“你滿臉都是偏見,擦也擦不掉的。”
他哼哼著白了一眼。
氣得她把書砸過去,騰起身:“你什麼意思?別拐彎抹角地罵人。”
“我又沒指名道姓,誰想對號入座我攔不住啊。”
“你……”她指著他半晌語結。
他握住她的手指:“你什麼你?”
她哼哼地坐回去,不理他。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嶽青珊眨眨眼睛。
“關於在桐城的事……”
“桐城的什麼事?”她的心快跳到嗓子眼,盯著他,看他嘴巴裏還要吐出什麼她見不得人的秘密。
“關於北靈的沐太子……”婁炎低著頭把玩著書,漫不心經地暗示,但具體暗示的是什麼好像又沒有所指。
“他的事關我屁事!往後別在我麵前提起這個人。”嶽青珊紅著臉皮惡狠狠地瞪著他。
“嗯,我什麼也不知道,從來沒把你和他的名字並提過,你不誤會我就好。”他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她的臉一紅,忙穩住神情道:“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來聽聽。”婁炎表現得饒有興致,將方才的事拋諸腦後。
“關於水患你有什麼看法?”
“這兩年良田一直被水泡著,收成不好,東月的子民很多人吃不上飯,糧草也準備不足,沐明帝一直想侵犯東月,如果開仗後果也不用我說了。這些門客寫的折子想必你看過了,皇上隻是派個人去巡視一圈,那些派出的人什麼也不幹,就跑回來,長此以往,咱們東月國改叫水國得了。
書裏說焦湖決堤,泗水淹漫了良地,赤湖中遊水道淤泥堵塞淹了方圓萬畝良地,連著三年水澇,什麼地都被泡成江了,沒有地的百姓被迫當起了山匪劫糧自救,更有正始十年錢塘劉氏造反,又有散兵鄉鄉裏千口人揭竿而起,皇上派的人。走馬觀花指望不上,今年皇上還要依照往年的做做樣子,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說今年受災最重的散兵鄉怎麼辦?”
東月國的澇災遠遠超過了嶽青珊的描述.
事實正從正始六年開始民不聊生了。
皇帝先是不思朝政,暴虐征稅貪圖享樂。
接著正始七年休樂完從海上折轉至東月,憑著自製的奇香,皇帝更加荒-淫-無-度。
正始八年已經有兩個亭百口餘人因為不滿重苛與征吏起了衝突。
接著這一年又大大小小因為澇不保收,百姓挨餓發生了數十次流血爭執。
正始九年,焦湖東堤告急,第一次衝毀堤壩時,皇帝在後宮飲得醉氣熏人,聽著無為縣太守百裏加急報竟然倒頭呼呼大睡。
期間又發生過多次鄉亭揭竿起義的事,一度衝破了太守府,最後還是婁昭將軍和大哥高寅王前去安撫,百姓才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