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隔得太久,暫時還未查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步歸如實回稟,提醒道,“太子,該您了。”
沐子良黑子占天元,目光微凜:“太陽再次升起時,就是狹路相逢的時刻,嶽青珊,不管你是不是半麵王,都不要再讓我失望。”
半塊猙獰凶煞的鬼麵,在風吹火燭閃爍的映照下,觸目驚心。
嶽青珊將麵具戴上,對鏡自照,那張傾城的麵龐頓時變得驚駭震恐,除了身邊的幾個人知道她的這層身份外,連跟隨她的將士們都不曾見過半麵王真正的麵貌。
她撫著那張可駭的麵具,人稱威風凜凜的半麵王,卻連親人都保不了。
想起眼睜睜地看著五哥死去的情景,心不禁不縮。
耳邊傳來丁姨娘的哭泣,嶽青珊心抽痛,再豎耳聆聽,門外有隻野貓在不陰暗的角落裏發出幽靈般的嗚咽聲。
月朗星稀,清冷的靜夜,更顯得丁姨娘和野貓兒的聲陰惻森冷。
“丁姨娘,夜裏露水重,快回屋休息吧。”說話是丁姨娘的貼身侍女金梅。
丁姨娘瘋癲傻笑:“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等縱兒回家。”
金梅重重地歎口氣。
“夫人,夫人,五公子已回不來了!安郡主騙了您,她沒有救出公子,婁家來人說公子被歹人所害,誰看見了?我們都被安郡主哄騙了!”
錦茜跟在嶽青珊後麵,聽到這話氣得不行。
什麼哄騙?
姑娘明明日夜替縱五公子擔心,為了五公子不知找了多少次皇上!
金梅,一個沒見過世麵的丫頭竟敢在背後嚼舌根,搬弄是非。
怎麼就沒見縱五公子的親哥哥紀四公子出手相救過呢!
錦茜欲上前理論。
嶽青珊忙扯住她,朝她搖搖頭示意,丁姨娘卻眼尖先發現了她,腳步不穩地跑過來,撲到她跟前,揪住兩肩哀怨:“你答應過,你大哥也答應過,你們都答應會放了縱兒,為什麼縱兒會死?為什麼會死?都是你們害的!”
說著不管不顧地下死勁搖。
“夫人放手!”錦茜一把推開丁姨娘。
她已癱坐在地,仿佛腦子清醒過來。
金梅和銀杏倒吸回淚水拉起姨娘,耷拉著腦袋要扶她回屋,丁姨娘猛地自個爬起來,手指著兩步開外的嶽青珊,淚流落麵一字一頓道:“青珊,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失落的眼神,蒼白無力的話語,隨著垂下去的淒涼的手勢,漸漸湮沒。
嶽青珊打了個冷顫。
她雙唇瑟縮,指尖掐著手心,“丁姨娘,是我不好。您保重身子——”
旁邊已聚集幾個家丁,疑惑地看著主子爭執。
嶽紀也很快引過來了,“母親,怎麼了?”
待至身邊看見青珊,他已明白了一切,嶽紀一如繼往的麵無表情。
他濃眉大眼,長相偏似丁姨娘,性情柔了些,嶽青珊看著他就想起西太後的揣測。
沉穩罕言的四哥會有那樣害人的本事?
嶽紀不慌不忙喝命下人散去。
他慢條斯理地叫金梅和銀杏把丁姨娘攙回去,然後才看向她,淡淡道:“我母親因五弟之死一時還接受不了這個噩耗,珊兒別在意,也不要和姨娘計較。”
嶽紀言語謙遜近乎謙卑。
她更覺難過,親人之間太過客氣是變相的疏遠。
“是我的錯。”她難過地認錯。
嶽紀卻笑起來。
語氣變得愉悅,“你有何錯?這是你五哥命裏的橫禍。他一向性子弱,容易被人拿捏,天生受欺負的命!我母親不該遷怒於你,她頂撞了你,我替她給你賠個不是。”說著,就彎下身子。
這個舉動令青珊更難過。
原來紀四哥是這麼看她的,他覺得自己會是睚眥必報的小人?
嶽紀身子很僵,不可否認嶽縱的死,打擊過大,以至如履薄冰。
他直起身子時,眸子再次對視上她的杏眸,勉強笑道:“四哥已賠了不是,珊兒不可以再難過了。”
好像很矯情地寵著她!
嶽青珊猶豫片刻,沒有像從前那樣心直口快道出心裏話,麵子上應付道:“四哥,我不難過了。你別擔心。你回去安慰安慰姨娘吧,這時候她最需要的是你。”
嶽紀點點頭,道:“青珊不生氣了,我很欣慰。我等著你凱旋歸來。”說完,他轉身離開。
言行舉止老氣橫秋,根本不像個二十出頭的男子。
嶽青珊失落地看著他蕭條遠去的背影。
四哥如驚弓之鳥。很心酸。
雖然加官進爵,雖然封了丹陽候,四哥這次真能心服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