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武帝耳杯沒拿穩,乓啷一聲,杯子砸碎在地。

丹陽急報,沐太子不動一兵一卒,摧毀支遊堤壩,下遊東月士兵、子民死傷無數。

捷報傳來時,正同步歸下棋的沐子良抿笑不語。

他把捷報交給步歸,步歸看過,欣喜道:“太子智謀過人。東月無良將,沒有婁昭的戰場,如入無人之境。太子借助天時地利,隻稍利用水患就能摧毀東月軍,可喜可賀,又可敬可佩。”

沐子良不動聲色地落下一子,勝負已定。

他緩緩提子道:“報信的驛卒已被我們的暗衛所殺,他們目前還不知道丹陽潰敗的消息,勢必在這裏整頓一日才搬師回朝。若這個時候,將消息放出去,步歸,你認為嶽武帝會不會起疑?”

“太子隻是猜測,這嶽武帝同嶽文帝不同,聽說他登基後勤政愛民,對婁昭頗為器重。”步歸斟酌道,“何況嶽武帝需要婁昭做後盾,屬下認為,短時間內二人之間不會決裂。”

“既然如此,嶽青珊何以不曾許配給他?”沐子良目光微凜,將提的子扔進花林棋笥。

“聽說先前他們的皇上有過這個意思,但因水患治理一事擱置下來,嶽武帝也不曾重提。”步歸嚴謹道。

“你錯了,是婁昭不曾主動提起。”沐子良笑道,“單憑這一點,婁昭與嶽家之間隔閣已生。他出兵迎擊我北靈,勇氣可嘉,謀略欠缺啊。丹陽之事發生後,皇上即使再器重他,也不可能再相信他的領軍能力。這時再添一把火給婁昭助威,他聲威過望,卻又不肯接受嶽家女子,皇帝待他再親,也不能當他是自己人。”

步歸細細體會太子的話,會意地點頭道:“這把火就讓屬下去點燃。”

“不,禮尚往來,這次由我親自去。”沐子良欣賞步歸的領悟能力,淡笑道。

“太子您是一國儲君萬萬不可冒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沐子良唇角微勾,打消他的疑慮,眼角滑過一抹不意察覺的深意,又落下一子,堅決道,“放心吧,這次我絕不留情。”

步歸不明白太子話裏的意思,但隱隱覺得此事與嶽青珊有關,而非婁昭。

難道太子能用嶽青珊挑撥婁昭與嶽武帝的關係?

他正低頭尋思著,太子起身取直壁架上的黑色鬥篷,披在身上,大踏步往外走,頭也不回道:“傳令下去,大軍在此駐紮一夜。”

北靈軍紮好營寨時,一個身著黑色皮甲夜行衣的男子策馬奔離大營。

夜深人靜,經曆了白天的激戰,東月將士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營帳裏傳來嶽青珊輕微的熟睡聲。

帳外人影晃動,燭光閃了閃,戴著黑色鬥篷的男子揭開麵上的黑色皮製麵巾,就看見男人緊抿的唇微微勾起,一雙犀利的幽眸盯著沉睡的她。

再惡煞的麵具都阻擋不了那張美麗的臉。

燭光下,她濃密的羽睫像暈染開的水墨,光潔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粉晶,近看好像染著一層淡淡的霞粉,嬌嫩不顯嬌弱。

男人的幽眸頓了頓,掀開披在頭上的披風帽子,修長的手伸過去揭開熟睡之人的麵具。

果然是她。

他細細盯了一會,正要探下身子落下一吻時,身下的女人突然喃喃自語:“五哥,是我對不起你。”

沐子良無視,繼續自己的動作,薄唇剛貼邊女人的麵頰時,女人突然做噩夢一般搖著頭:“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