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在碧玉輝煌的蒼雲山莊,路兩邊種滿了奇花異草,腳底下鋪著的是拳頭大小的暖玉,兩邊的欄杆不知是何種材料,晶瑩剔透。但他並沒有心情觀賞這些,他此時正在東張西望,並不是蓄謀著偷些什麼東西,而是在找人,是的,進來這麼久,他還沒有看見一個人。自己一個外人在宅子裏走來走去甚是不便,所以他急需要找到一個人,將自己的拜帖遞出去。
尋尋覓覓良久,他終於在一處花圃旁邊找到一個納涼休息的花農,他麵上泛出喜色,擦擦鼻子上滲出的汗珠,忙走過去,微微的低頭拱手行禮,道:“老人家,您好。”
那花農停下手中忽閃著的蒲扇,看向他,目中卻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詫異,仿佛並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個闖進山莊的不速之客。
見老人不說話,少年急忙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拜帖,急忙開口道:“我是來拜訪蒼雲山莊的莊主的,這是我的拜帖。”
這時候,老人家麵上才露出一絲意外,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素衣簡行的少年郎,方才吧視線投向那少年手中舉著的那封拜帖,隻是普通的黃紙信封,麵上寫著端端正正的拜帖二字,並不是什麼書法名家,但看的出來寫的極為認真仔細,想必是出自麵前這位少年之手,如此鄭重的遞給蒼雲山莊的拜帖,卻隻是出自一位無名少年之手,這叫旁人看來,真是一樁天大的笑話。
然而少年的神情幾位認真,似乎還帶著些些焦慮,這些焦慮,是在自己沒有經過允許便闖進山莊的不安與羞愧,所以在老人看來,竟然也帶了些可愛,所以他並沒有笑,而是伸出手來,接過了那個信封,然後隨意的揣進了懷裏,然而他還是沒有說話。
少年期待的看著老人將自己的拜帖收起來,方才輕輕鬆了口氣,但看著老人又開始揮動蒲扇開始扇涼,他又有些局促不安起來,他忐忑的看著老人,猶豫著開口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莊主?”
老人停下手中動作,驚訝的看向他,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道:“我又沒有攔著你,你想見便去見啊。”仿佛驚訝於他會問這麼一句廢話。
少年終於明白自己是可以進來的,但他還是漲紅了臉,低聲道:“可是,我不知道莊主在哪裏。”
老人看見他漲紅臉局促的模樣,臉上方才帶起笑意,緩緩開口道:“真是巧了,我也不知道莊主在哪裏。”
少年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然後老人接下來的話語傳進他的耳朵:“但是,我知道少莊主咋哪裏,找到少莊主,你就能找到莊主。”
少年愣了半晌,方才轉過彎來,明白了自己首先要做的便是去找到蒼雲山莊的少莊主。
老人向他道出了一個地方,吉慶街26號,他默默的記在心裏。
於是便到了告別的時間,少年鄭重向老人道謝,然後想了想,認真道:“我叫周長安,是從北方來的。”
老人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自己的名字,聽到那個名字,老人怔了怔,方才道:“真是個好名字。”
說是好名字,其實也沒有多好,周長安自然明白,老人會這樣說,肯定是客氣話,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名字不是很好,有些俗氣,甚至還有些太過闊氣,闊氣,自然是因為周姓是皇姓,在整個周朝,除了那些皇親,很少有百姓會姓這樣貴氣的姓,而且長安是一座城的名字,前朝的都城,就叫長安,雖然周朝對於姓名沒有什麼強製的要求,但叫出這樣一個名字,卻是很容易叫人浮想聯翩。
每次周長安向別人說起自己的名字,都有些怯怯的,叫這樣的名字,就好像讓一個小孩扛起千斤的巨鼎,總是有些扛不住。他甚至還有些埋怨那個整日隻知道釣魚喝酒的師傅,想必在給自己取名字的時候,並沒有花費什麼心思,便隨意的指了國姓,取了長安的名。他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因為師傅以前去過長安城,所以才會想到給自己取這樣的名字。
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周長安已然邁著步子出了蒼雲山莊的門,出乎意料的,門外的那群人還有人沒有走。
見他安然無恙的出來,人群之中出現一陣騷動,有人鼓起勇氣上前來,呐呐問道:“小兄弟,你。。。進去了?”
周長安回過神來,方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門,見有人問自己,他下意識的回答,道:“是啊,進去了。”
人群又一次鴉雀無聲,半晌,才有人顫抖著嗓音道:“你。。沒事吧?”
周長安有些奇怪,自己能有什麼事,但他還是禮貌的向那人回答道:“我很好,謝謝諸位關心。”然後頓了頓,又道:“對不起,我現在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的確有很要緊的事,他還沒有見到蒼雲山莊的莊主,而他的時間已經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