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發揚在棟青的苦幹加突擊精神,今天依舊是由陳希老師帶隊,去棟青的原班人馬來到哪叭寨,我們的目標是用今天一天基本“掃蕩”所有在家的農戶。哪叭在統計冊上有22戶,一天下來,我們圓滿完成任務,所有能被訪問的農戶全部訪問到位,包括其間再發現的新增戶、新增人口。
經過兩天的棟青調查,我們這一小組成員凝結了深厚的感情,而我們棟青組也練出了肯幹實幹苦幹的韌勁。我們比喻,“掃蕩”長田的是主力,因為“殲敵”眾多,而我們則是突擊小組,指哪打哪,一打一個準,而且靈活移動,保質保量,但成本大——我們棟青組幾乎都不吃午飯,行走速度最快,轉抄近路穿小路,早餐吃得最多的是我們,晚飯吃得最多的還是我們。
我喜歡這樣一支有戰鬥力、有效率的部隊,我喜歡這樣的一個團隊。
好了,還是說一說今天在哪叭的調查吧。在去哪叭的路上,陳希老師就給我們說哪叭因為這些年重視旅遊開發,村民生活水平比起棟青來,有了較大的提高,而且風氣更加開化。同時他也提醒,村民有過寫請願書要求補償被水庫淹沒的田地款,我們千萬注意。到村裏果然感受到村民有著較為明顯的對於當地政府的不滿,主要原因就是水庫淹沒田地,村民卻沒有得到絲毫賠償。其實這個問題我也頗為好奇,包括前兩天的調查也都了解到,十多年前建水庫淹沒了幾乎所有水田,可至今沒有任何人得到過任何補償。但礙於此行任務,並不方便多加打聽。和女友通電話提到這一情況,女友更為不解,因為她的家鄉在浙江,當地政府占用農民田地,若是大量征用,都會組織農民搬遷到城郊,分配規劃房,甚至安排工作。農民靠地為生,田地被占,又豈能是一次性的賠償就可解決人家一輩子的吃飯問題的。可即使是這樣,我們的政府又將如何為之呢?人民幣,這永遠是解決貧困最必要也最短缺的東西,這邊的政府,還做不到。
今天的我是在欣慰中結束調查的。下午三點半,陳希老師安排我訪問的一家農戶是四口人,兩個小孩去了姑姑家,男主人時不時進進出出忙碌不已,我是對女主人進行訪問的。因為這是我今天要訪問的最後一戶,所以我的訪問進行得很慢,而這家的女主人是從甘肅嫁過來的,我用普通話和她交流起來更加順。,她曾經外出打工,有過一些見識,所以對於我的提問大多能夠正確無誤地理解,就連整個問卷中最難以發問的“當您和別人相比的時候,您主要和誰比?”我隻需要照著題目念一遍,她便順利地回答了我。
當然,這些都並不是我說的欣慰的原因,而真正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訪問中,我明顯地感受到,這對年輕的夫妻(其實他們並不比我大幾歲)在經曆了外麵打工的幾年風雨,以及與甘肅農村的對照,努力地在思考和探索改變自己生活改變孩子命運的路子。當我問到是否和別人交換打工信息時,她告訴我,經常關注,總是在打聽到外麵做什麼工作能更劃算些、能使自家人生活更好一些。當我問到為什麼不多打魚時,她告訴我,沒有錢買漁網,因為一段漁網就是450元,至少要買4段才能用,而且漁網本身容易被扯破,所以隻能打蝦。這是一個簡單的成本與收益的計算,打魚成本大,但收益也更多,打蝦隻能算是在水上“小打小鬧”,始終成不了氣候。隻要他們有買漁網的成本,他們就可能以勤勞致富,就像村中另一戶一樣,靠漁網打魚,買了電視,買了冰櫃。可是,他們沒有這個成本。也沒有人給予他們這個成本。
在我之前問的眾多農戶裏,無一例外地,在問及是否希望讀書的子女進一步升學時,大家都會回答希望,可是,同樣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回答都在後半句加了個“但是”——但是要他們自己有那個腦殼讀得進去咯。而這一戶,這個年輕的母親,平靜地沒有“但是”,是真心真意地懇切與希冀,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再也不想下一代過他們這樣的日子了。當我問完問卷準備離開時,我們抽出自己的5塊錢塞給她,一張嶄新的5塊,我告訴她,好好教育兩個孩子,一定讓他們好好讀書,雖然我今天沒有親眼看到他們,但這5塊錢,是我給他們的鼓勵。
這是我這些天來,唯一的一次“捐助”,雖然我會因為舍不得掏十塊錢吃一頓中午飯而啃自帶的餅幹,但這5塊錢,這不值一提的5塊錢,我給得很開心。沒有憐憫,不為憐憫,隻是欣慰,隻為希望。這樣的一種希望,不是在我自己身上,而是一戶農民的家裏,因為我知道,如我的父母一樣,他們也需要有為生活奮鬥的希望和目標,而最大的希望,莫過於孩子。
她接受得很幹脆很真誠。
明天將要離開長田,下一個行政村是新林,棟青組全部趕赴新林。聽說那裏的條件是這三個行政村中最好的,在離開這裏之前,我隻想再一次思考這裏的貧困。
張老師說得對,扶貧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應放到10年、20年、30年,甚至100年的時間段裏來思考。
而這裏的貧困,應該怎樣扶起來?需要多少年?
(魏曉亞2007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