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大獎出自本店,店長獨家指點,百元一次!
呸!雞兒的百元一次,怎麼著也得要個萬把的。
也不對也不對,還是分成來得實惠點兒,不中也不至於被人拿指甲撓。
“你們說,那年輕人是運氣,還是琢磨研究出來的?”黃大偉突然道。
“當然是研究出來的,”當即就有人回應道。
他們天天貓在這彩票站裏,日夜都盯著那種走勢圖,早就把門門道道的摸清爽了,遇著中大獎的,自然是要把他們的成功安置到這些個規則跟模版裏。
要不說出去,白日夢一做十好幾年,多丟人啊。
“那他要是再來買,你們說,咱跟一跟,怎麼樣?”黃大偉哈哈大笑了起來。
剩下的那些人眼睛也都亮了,“就這麼幹!”
老海的眼睛也亮了,你們跟著吃肉去吧,老子不但要吃肉還要喝湯,條幅他又想好了——
千萬大獎當期購買號,千元一份,先到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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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謙風投有限責任公司,會議室。
滿天頂的燈都滅了,隻首席的椅子上端,一束圓柱型的黃光落寞的垂了下來,圈住了一個落寞的人。
仿若無盡的黑暗裏,隻這一點明光,沒什麼突出感,也並沒有獨秀的架勢,唯一存在的幾分神聖,也被那騰騰外鼓的煙氣驅散了全部,渲染成了寂寥與孤獨。
段謙獨坐在空曠裏,像青年時一個人在草原上奔跑,尖叫,遠到天涯的巨大裏,隻他一個人,自由而狂放。
那是不同於現在的獨身,他經曆過繁華,現在往孤獨裏走,隻能感受到漫漫的歎息與漫漫的痛苦,這些悲慘的心思被他不斷的反芻,再混合著劣質煙草的白霧被撚滅在煙灰缸裏。
段謙眯眼在燈光下,像二十年前他躺在陽光下,被太陽擁抱著,滿世界的溫暖圍繞著他,要將他托舉成最明亮的星辰,最自由的雲朵。
可現如今,他感受不到明亮,也感受不到溫暖,他好像沉進了最深最黑的海底,被無盡的冷與黑鎖住鎖死,一點點的流失盡了意氣風發與生機。
砰!
空了的酒瓶被他無意識的掃落在地上,碎成明晃晃的玻璃渣,段謙低下頭去,看著那半截鋒利的玻璃,被倒映的寒光激得雙眼一眯。
“那就這樣吧,”段謙苦笑了一下,自己被坑的無話可說,身為風投人為一個項目投入了所有的身家,本就是最大的不稱職與失誤。
他探出手去,他將要撿起那片鋸齒狀的玻璃,再紮到自己的身上。
脖子,還是手腕?
有什麼區別呢?段謙自嘲的抖了抖嘴角。
其實還是有區別的,譬如他伸出的是右手,右手斜插向左,右邊褲兜裏的一張紙因為布料的扭曲交疊被擠了出來,飄飄蕩蕩的在空中,在他眼中晃了又晃。
段謙轉換動作,抄住了它,七個數字排列成行,像青年時他見過的那些綿延的青草,岸邊的楊柳。
那時候的風很好,那時候的水很清,那時候的自己,總是那樣的頭硬,像怎麼也倒不下的野草,像怎麼也枯廢不了的柳枝。
“叮!”
手機響了,段謙看了一眼亮起來的界麵,那是一條短信,內容很少——
等你回家吃飯,陪你再走一遍
發短信的人名字也很短——老婆。
段謙身子狂抖,他痛哭流涕,他滿臉淚花,他又高興的像個孩子。
我真不怕失去所有,可我怕失去你。
他將簡短的兩行字看了又看,他的兩行淚流了再流。
突然,他眉頭皺了皺,屏幕最上端的推送消息太礙眼了!
段謙往下一劃拉,就準備將它掃走,可那有幾分熟悉的七個數字又蜿蜒了起來,又秀美了起來,又將他沉寂了許久的心,情感之外關乎奮鬥的激.情,重新點燃激發了起來。
段謙站起身來,一腳將腳邊的碎瓶子踹飛,砰的爆碎聲響像是專為慶祝而來的禮炮。
“草了!老子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