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玻璃器皿跌落在地上的聲響,門開了,女孩走了進來,踩破了散落在地上的鮮紅櫻桃,似新鮮的血液。
女孩安靜地依偎在林長青的身邊,沒有哭,隻是輕輕撫著外公的後背:“您看您,都說不提了,怎麼還把自己氣成這樣啊。”
“你們想知道什麼,下樓我告訴你們吧,我外公苦了一輩子了,臨走時,不想讓他在為這些事兒煩心。”女孩眼神平靜地看向我們,但那清澈的眸子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倔強、堅忍、甚至還帶有一絲冷酷的神情,卻讓我們心中一緊,這種隻有經曆過苦難磨礪才有沉澱而成的複雜眼神,絕不是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女孩所應具備的。
這個至今仍是謎一樣的女孩,她,還有她的母親,到底背負著什麼樣的秘密啊!
“丫蛋,還是外公說吧,這些話,我都憋了幾十年了,如今就要走了,不吐不快啊。”林長青神情悲憤地看著女孩,目光旋即變得柔和、光亮起來,就像是即將墜山的夕陽一般溫熱。
女孩無奈地一笑,隻是依偎得林長青更加緊了。
“丫蛋是個苦命的孩子,呃,我這老糊塗了,叫慣了丫蛋,這孩子叫林小舟,她的身世,就跟在淒風苦雨中漂泊的小船一樣,無依無助,孤苦伶仃……”
隨後,林長青用他那低沉而抑揚頓挫的聲音,將一段泛黃的往事一頁一頁地掀開,展現在我們的麵前。
正如我們之前所掌握的,徐燕就是林長青的女兒,原名林仙兒,21歲那年,畢業於內蒙古師範大學的林仙兒被定向分配回滿河鎮,成為了當地唯一一所中學的音樂教師。
而林長青,則是與中學毗鄰的第一小學的校長,父女同為教書育人的園丁,這在當地一時傳為佳話。
當然,真正讓林仙兒在滿河鎮成為明星級人物的,還是她的美貌與智慧兼備。
林仙兒在鎮政府當計生辦主任的母親有二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遺傳到林仙兒這裏,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使林仙兒既擁有俄羅斯女孩高挑的身材與白皙的皮膚,有兼具東方女性的姣好容貌,是滿河鎮,乃至周邊地區都有名的美人坯子。
尤為難得的是,自小良好的家教培養了林仙兒落落大方的氣質,穩重,張揚,又能歌善舞,多才多藝,一到中學,身邊的追求者就如過江之鯽一般,絡繹不絕,其中不乏後來習慣稱之為官二代、富二代的高富帥。
偏偏林仙兒對於那些追求者毫不動心,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當林長青說出這個人的名字的時候,盡管我們事前已經有所預感,但當我們聽到林長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沒錯,那個人就是劉耀宗,一個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的死人。
當林長青提到劉耀宗的名字的瞬間,我和胖子不約而同地觀察起林小舟的反應,不過,林小舟就像一隻慵懶的小貓咪一樣,低垂著眉眼,安靜地依偎著外公,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或許是外孫女的乖巧平複了林長青的憤懣,他喘息了一下,繼續講了下去。
劉耀宗當時在滿河鎮政府任團委書記,也是一名大學生。說起劉耀宗,出身並不顯赫,父母都是樸實的滿河林業局工人,可是,劉耀宗並沒有繼承父母的淳樸與善良,恰恰相反,劉耀宗急於改變自己現狀,渴望出人頭地,因此,他在上大學期間,就露出了工於心計、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性。
當時,如果在上大學期間進入學生會,在畢業分配時就會有優先選擇權,可以留在城市裏就業,故而,為了打敗自己的競爭對手,劉耀宗甚至偷偷在競爭對手的水杯裏下毒,所幸藥量不大,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校方出於維護自身名譽,將事情壓了下來,但在畢業分配時,餘怒未消的校方還是狠狠踹了劉耀宗一腳,將其派遣證打回到了原籍。
回到滿河鎮,作為當時還是物以稀為貴的天之驕子,有著大學生光環的劉耀宗進到鎮政府,從辦公室秘書幹起,憑著善於察言觀色和真偽難辨的工作熱情,很快就當上了團委書記。
在當上團委書記以後,急於出政績的劉耀宗開始搞活動、搞講演、搞歌舞比賽,而這些活動,當然都離不開與學校的聯係,一來二去,劉耀宗就與中學的文藝骨幹教師林仙兒熟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