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燕子借著明亮的月光獨自騎著自行車顛簸在鄉間石子路上。石子路就像一條細長的白線延伸在影影綽綽萬籟俱寂的鄉野之間，路旁的樹木和野草遠遠看去有的像個人站在那裏，有的像個怪物，顯得毛骨悚然，令人不寒而栗。但燕子便沒有害怕的意識，心情卻顯得格外輕鬆、舒暢。當然，這便不是因為她第一天上班而高興，而是她終於甩掉了鄉長兒子向她求婚的包袱。
前不久，燕子剛剛參加八八年高考被落榜。她沒能考上大學，母親憐惜她，本想請鄉長到家來吃頓飯，希望燕子能提前給父親頂職，安排一份好工作。沒想到鄉長來家一看，一眼就相中燕子，要燕子做他的兒媳婦，保證把燕子安排在鄉政府工作。鄉長的兒子也是一見鍾情於燕子，他在父親的勢力和燕子一家抹不開麵子的情況下窮追不舍。這令燕子和家人都十分苦惱。其實鄉長的兒子長的也挺帥，是個獨子，在鄉政府開小汽車，工作、家境都很不錯。可惜燕子心中已有所愛，不能接受。燕子萬般苦惱，最終以複學為理由巧妙地拒絕了鄉長的兒子。
現在的社會，所有的人都在抓經濟。村上和燕子同齡的孩子，不論男孩還是女孩幾乎沒人在讀書，都在外打工掙錢。燕子家裏有四口人，母親是個農民，整日田裏、家裏忙碌著；父親隻是鄉政府的一個小職員，每月收入隻有**十塊錢；她和弟弟都在讀書，都還沒能為家裏掙錢出力。家裏成了全村最窮的人家。為了爭麵子，蓋樓房，全家是勒緊了褲腰帶。如今樓房雖然蓋好，可現在家裏窮的連買鹽的錢都擠不出來。燕子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想趁著暑假掙點學費。本準備跟瓦匠後麵拎灰桶做小工，好心的鄰居開保叔說他有個朋友剛在城裏開了家飯店，生意忙不過來，急需要找幾個漂亮小姑娘幫忙，於是便把燕子介紹過去。飯店老板為了救急，答應讓燕子打個短工，也和其他姑娘一樣按照每月五十塊錢工資跟她結賬算。燕子盤算了一下，正好夠交學費，見父母也沒反對。於是，今早便早早的起床朝城裏趕去。
飯店主要做早點和中餐生意，早上四點鍾就開門準備營業。燕子最遲三點鍾就得起床動身。燕子足足騎了有一個鍾頭的自行車才來到城裏。城裏的路燈還亮著，但街道一樣寂靜。偶爾會看到賣菜的婦女挑著沉甸甸的菜籃匆匆走過；有時也能看到有人拉著糞車匆匆往城裏趕。
燕子來到興隆飯店門口時，飯店的門已經開了。門口的簡易棚內吊著一盞亮著明亮的燈光，一塊塊門板整齊地靠在門邊。飯店老板正在門口起爐子。高大的爐子冒著很高的柴火。燕子趕緊停好自行車，拘謹地來到老板跟前。
“趙老板。”
“噢，燕子你來了。明早來早點。快進去吧，把手洗洗幫忙包包子。”趙老板說著，轉身又繼續忙著起爐子。
“唉。”燕子見老板沒多怪罪自己，立刻跑了進去。
屋內有幾個和燕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都各就各位地坐在台板前，和麵的和麵，包包子的包包子。還有個小姑娘站在門口的小爐子跟前做好下麵條混沌的準備。燕子從來沒包過包子，盡管她集中注意力地去學，可包出來的包子仍然沒形，感覺特丟臉。幹不出活來，似乎有點虧對於人的感覺。老板匆匆進來，見燕子“膿包”像，於是隻得耐心地教她。要她用右手的大拇指粘住麵皮的邊不放一層層地往前趕，左手順著方向跟著轉。燕子照做，終於包出個像樣的包子，但她的速度很慢。老板吩咐她以“上籠”為主。端蒸籠雖是個苦力，但不用花時間去學，隻要能頂用，不白拿老板的工錢，燕子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包子籠很大，而且一放就是三層。爐門下的吹風機不停地在吹，爐火很旺，順著大鍋的邊往上直冒。蒸籠裏熱氣騰騰時，表示包子已經蒸熟，可以出籠了。燕子端來一籠剛包好的包子放在爐前的台子上，轉身便伸長胳膊，擔心燙著，用很大的力氣把蒸好的包子端出來，再把新包的包子籠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