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些消失的愛情尋呼(1 / 1)

那些消失的愛情尋呼

情感

作者:Leslita

我用過的第一部尋呼機,忘記了牌子,隻記得是數字顯示,126的呼台。墨綠色磨砂塑料外殼,帶著銀色的鏈子,小巧玲瓏的機身,放在掌心盈盈一握。

那是1999年,18歲的男孩將它送給我說,有了它,以後再也不怕找不到你。

但後來人海茫茫,我們還是丟了彼此。那部尋呼機也因服務費到期而被停,我想要去續費,同學們都說現在交兩三百元的入網費就能得一部漢顯機,這個,早該淘汰了。

的確,那兩年裏尋呼機已經迅速地在校園裏普遍起來,價格也由原來的昂貴降到學生黨可以接受的範圍。於是那部墨綠色的尋呼機被我放進紙盒裏收藏起來,但後來歲月遷徙,竟也不知了去向。

第二部尋呼機,是另一個男孩陪我去買的。我們選了比較過硬的牌子,摩托羅拉,漢字顯示,紫色帶著一點點熒光的外殼,機身薄薄。我精心地買來帶著可愛卡通兔的“來電閃”掛鏈係在上麵,每次他約我,都會在校園裏的IC卡公用電話下call我。每次看到“來電閃”爭先地閃爍五顏六色的光,緊接著是呼機嘀嘀的響聲,熒綠色的屏幕上顯示“下樓出去吃飯左先生留”一行字,我便像鳥兒一樣歡快地飛奔下去。

有時候我們也會因為小事兒吵架,我躲在寢室裏犯強脾氣故意不理他,任憑桌上的傳呼機不知疲倦地響了一遍又一遍。

“下樓,帶你去看上次你說想看的電影。左先生”;

“下來吧,時間要到了。左先生”;

“求你了,別不理我。左先生”;

“親愛的,我錯了,下來見我吧。左先生”;

“再不下來我在樓下喊了。左先生”;

“再不下來我要硬闖女生寢室了。左先生”。

禁不住他死皮賴臉的奪命連環call,我跑下樓去,白他一眼,老呼什麼呼,接線小姐該笑你了。

我的左先生就傻傻地笑,隻要你理我,誰愛笑誰笑。

那是一段天可荒地可老的歡樂時光,總感覺畢業遙遙無期,隻是轉眼間就要各奔東西。

汽笛長鳴,綠皮火車隆隆開動。我站在車站的IC卡公用電話旁call他:

“請呼58323,姓蘇,留言。”

“你好,蘇小姐,請留言。”

我想說什麼?

我想說“親愛的,我會等你”,我想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我什麼都說不出來,疼痛無力的我隻是抱著話筒,在接線小姐的沉默中嗚嗚地哭得像個丟了玩具的孩子。

後來,他告訴我,當時他在火車上收到了我的尋呼訊息,但是沒有任何留言內容,隻有一個“蘇”字。他說,我知道,你哭了。

多可愛多貼心的尋呼台接線小姐。

再後來,我的尋呼機響起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有的時候我以為是信號不好或者欠費,於是我神經質一樣地去公用電話亭call自己的呼機。而我call他的時候也往往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得不到回音,常常一個人在公用電話旁站得麻木了雙腳。

再後來,我們就沒有了後來。

清楚記得最後一次不甘心地去街邊小賣部的公用電話call他,撥191的呼台,可是電話的按鍵太難用,按1的時候不小心按出了兩次,再按9,電話接到了119,直到聽到對方不是呼台接線小姐的甜美聲音而是個男人聲音時,才曉得去看電話顯示的被叫號碼原來是119。

我放下電話,心想,還是算了吧。

那之後的幾年時間,尋呼機廉價到幾十塊錢,信號也被空中越來越發達的各種無線通訊網絡幹擾得極差,聽說各地尋呼台紛紛倒閉。

2002年,我購買了我的最後一部尋呼機。淡藍色,鑲水鑽,樣子華麗,可是隻用了幾個月,不等服務到期便被丟棄,我用一部花掉兩個月工資換來的摩托羅拉T191手機結束了自己用尋呼機的曆史。

當時覺得,不管是在大街上、地鐵內,哪怕是在廁所裏,都能夠隨時隨地接通某個人的聲音,是個多新鮮多讓人興奮的功能啊!

終於可以不再像用尋呼機一樣,癡癡地站在公用電話旁,漫長地等待那個人的回音。

漸漸地,尋呼機銷聲匿跡,連大街上的IC卡公用電話也不知何時消失,無聲無息地走進人們懷舊的記憶,連同當年那一場場刻骨銘心的愛情……

◆責編/劉麗(@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