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愛無能 (1)
一月了,怡凡深居簡出。寫了部十餘萬字的小說,象是自白書,又象是墓誌銘。總覺得今生太長又太恍惚,總也嫌露露長得太慢。
怡凡八十年代末考上學,九十年代初畢業後被分配到事業單位,18歲就成了所謂的國家幹部。幾多的韶華,幾多的榮耀.....如今她的事業紅紅火火。她還是愛好書法和寫作。
一個偶然的機會,亞男請怡凡幫忙。幫書畫藝術協會剪字,彙集了全市書畫界的資深大家們。每當老書法家寫字,怡凡便研墨、鋪紙、拭墨。酒過三巡的書法家們為感謝怡凡,逐個潑墨揮毫為她留言,並吸納她為會員。
一天會長正在致開幕詞:“歡迎新入會的同誌加入!”大廳裏雲集了近百名書畫泰鬥。會議完畢,老者們把灑當歌,或寫字或畫畫或唱泰腔。有一陝西省的女戲子和鑼鼓隊進來了,女戲子黑黑的,唱腔卻嘶啞高亢,一頻一笑都很有功底。唱畢,怡凡端上一杯茶遞給她:“你唱得真好!”她笑笑:“你叫我薛姐吧。我看你白白淨淨的,肯定比我小。”自此薛姐便電話不斷。
不覺半月又過去了。
隨著年齡的增加,眼看著周圍同學們都生了二胎,怡凡便也欣然接受了文博家人的建議。不知不覺有了狀況,她準備將肚裏的孩子生下來。可薛姐適時地提起了此事,怡凡便直言相告。
“妹子,聽我的話,就不要生了。你現在身體那麼好,事業又剛剛起步,一個孩子就夠你帶的。坐月子大人和孩子都需要人精心的照顧,你家的文博我看是指望不上的,畢竟我是過來人嘛。”薛姐語重心長地勸慰。
怡凡剛做完流產手術的第二天,便接到薛姐的電話:“我明天開業,你來給我捧個場吧!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你看來還是不來?若來,坐在車上小心點!”
在到另一城市的快客車上,怡凡看到有一年紀跟自己相仿的女子正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眼神沉鬱而孤獨,時不時還摸眼淚。怡凡怔怔地望著女子,她看上去不象是本地人。女子像是有心裏感應似的,回頭朝她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隨即女子遞煙給她,笑凡擺擺手說:“謝謝,我不會。”快兩小時過去了,車在加油站停下。怡凡花20元錢買了包黑蘭州遞給女子:“劣質煙對身體不好,女人要學會疼愛自己。”
到站了,怡凡下車了,女子去了鄰近的城市,臨別她說:“叫我英妹子。”
給薛姐的幾十個演員掛完紅已近黃昏,一天來薛姐除了表演,更多的時間便是為怡凡生上爐子,熱上一瓶又一瓶的露露,讓怡凡始終坐在爐子跟前,生怕她受涼。怡凡給每個演員掛紅都出其的大方,使大老爺們都汗顏。
戲園子一般情況下都是下半天營業,時間通常是中午一點開始營業,唱戲至下午五點半結束。戲院子的存在形式常常是如此重複的日子。收場了,十餘個演員隨著各自的戲迷吃飯去了(所謂的戲迷其實是每天給他所鍾愛的戲子掛紅最多的老頭子,他們或者是退休或離休的老人,或者是無業閑居中的老頭子。)總之,他們得經常掛紅供養這些多是離異而又從陝西省背井離鄉到此的女演員們,而演員們的唱腔和容貌,又往往是這些戲迷們包養她們時間長短的衡量標準。戲子們在戲迷麵前極盡媚態和殷勤。生活的磨難又侵襲著她們漸老的容貌。戲子們之間很默契地和平相處,姐妹相稱。一有困難時大夥兒又抱成一團,擰成一股繩,抵禦外來的侵犯。她們的生存狀態不僅如此,從某種程度上又自發地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律性,她們之間常常懷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如此無奈心境。她們長久的唱戲生涯最最害怕和擔憂的結局便是“人老珠黃時,門前冷落鞍馬稀。”
演員和戲迷們逐個到薛姐跟前算完帳,一一地走完了。隻剩餘薛姐獨自打掃完衛生,洗洗手,便過來陪怡凡聊天。
“一天下來也挺累的吧?我看演員們都是掛紅的錢現結完便走人了,那你又是如何維持生計的呢?”怡凡微笑著,好奇地望住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