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陪張國昌參加清江大學四十年華誕,大禮堂座無虛席,花團簇擁,氣氛熱烈。張國昌在主席台就座,李國藩在一片掌聲中致賀詞,我坐在最後一排的一個角落,聽著李國藩充滿激情的演講,腦海裏突然想起了張國昌關於一把手與二把手關係的高論,心中不禁暗笑,眼下一把手與二把手的區別很明顯,兩個人顯然都坐在主席台上,一把手可以慷慨陳詞,二把手縱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也得憋著,要不怎麼都想當一把手呢,我正胡思亂想著,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於是趕緊走出禮堂接聽電話,電話竟然是市計委主任洪海打來的。
“雷默,急死我了,你無論如何得幫幫大哥。”洪海沒頭沒腦地說,焦急得不得了。
“洪主任,出什麼事了?把你急成這個樣子?”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
“雷默,我正在開全國計委主任聯席會議,全國各大城市來了一百多位計委主任,昨天我和陳建祥聯係好了,李市長來講話,可是今天與陳建祥通話,說李市長有事來不了了,你說急人不急人,我跟陳建祥說市長怎麼能言而無信呢?這小子在電話裏跟我火了,還出言不遜。真是氣死我了!雷默,你能不能請張市長來講幾句,給我救救火?”洪海急三火四地說。
我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心想,你市計委召開全國計委主任聯席會議,我這個主管市計委的常務副市長的秘書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你洪海這事做得也太不講究了,想拉大旗作虎皮,結果演砸了,想讓張副市長去救火,張副市長知道了還不得火冒三丈?但轉念一想,洪海在東州也算是重量級人物,應該勸張國昌去講幾句,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想到這兒,我留有餘地地說:“洪主任,我不能保證張市長一定去,但我盡量勸他去。”
“哎呀,雷默,”洪海用懇求的語氣說,“大哥我拜托老弟了,一定請張市長過來講幾句。”
“我爭取吧。”
散會了,人們湧出大禮堂,張國昌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我趕緊迎過去謹慎地說:“張市長,剛才洪海給我來電話急得不得了,說他正在主持全國計委主任聯席會議,希望你過去講幾句。”
張國昌一聽就火了:“他不是找李國藩了嗎?”
我解釋說:“李市長不知道為什麼不去了。”
張國昌陰著臉說:“去不了就讓我救駕,拿我當什麼了?墊背的?不去,洪海這個人頂不會辦事了。”
“張市長,”我耐心地勸道,“計委這塊工作歸你主管,他本來應該早向你彙報的,事兒辦得確實有毛病,不過,今天這個事,他已經有教訓了,如果你現在去,幫他解解圍,就把洪海這個人交下了。最起碼你的形象在他心裏要比李國藩高大。”
張國昌想了想,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說:“那好吧,去一趟吧。隻是臨時抱佛腳,我去了講點啥呀?”
我接完洪海電話一直想這個問題,此時已經有了點眉目,便提示道:“聽會的是全國各大城市的計委主任。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計劃經濟委員會的職能必須調整,過去是計劃委,今後就應該是改革委、發展委、戰略委、運籌委、智囊委、參謀委。”
張國昌一聽臉上露出了笑模樣,他讚許地說:“你小子的腦袋就是好使,這幾點講得有高度。”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過了“五一”節,最近孟麗華頻繁地跑北京,似乎在為張國昌的仕途之路再上一個台階想辦法。李國藩似乎有所察覺,張國昌向李國藩彙報工作也越來越勤了。
上午,張國昌又到李國藩辦公室坐了兩個小時,回來後讓我這兩天推掉所有的事情,說有貴客從北京來,同時,又讓我通知了丁仁傑到辦公室來一趟。丁仁傑到後,和張國昌在辦公室密謀了很長時間,不知道談了些什麼。我估計與接待貴賓有關。
午飯後,我陪張國昌去東州機場接貴客,一路上我凝視著窗外的田野,心想,張國昌接的人物如此神秘,一定是一個大人物,盡管他沒向我透露,我也沒敢多問,但十有*這個人物對張國昌的仕途有好處,否則不會這麼神秘。我當然希望張國昌多接觸些大人物,他進步,我也跟著水漲船高,然而,張國昌事事都離不開丁仁傑這種人,讓我心裏總也抹不去一絲陰影。
一架空中客車緩緩滑入停機坪,飛機剛剛停穩,我們的奧迪和孟麗華的林肯一起停在飛機旁。我陪張國昌和孟麗華下了車。此時飛機上的人陸續走下舷梯,人流中有兩位七十歲左右、看樣子像是夫妻的老人,氣度不凡地走下舷梯,後邊手提行李的是一位戴著墨鏡的漂亮女人,仔細看才發現竟然是大明星舒曼。隻見張國昌和孟麗華像見到救星一樣迎上去,親切地稱男的為“王叔”,稱女的為“廖姨”。從他們對兩位老人的態度和稱呼中我頓時判斷出,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老爺子定是北京的王老,那位風韻高雅的老太太定是王老的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