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怎麼了?”忽然有人從她身後及時地扶住了她。歐陽箬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清秀的小太監正低了眉關切地道。
歐陽箬強忍痛楚,再定神一看,忙低低地問:“你這等打扮?……”那小太監飛快地抬頭四處看了一眼,見無人注意,才壓低聲音道:“娘娘,鳴鶯也是事出無奈,幾個姐妹……幾個姐妹都……”那聲音含著刻骨的痛,接著卻是一個字也說不下去。
歐陽箬了然。心裏一陣酸楚。連自己都險些清白不保,更何況她們下等的宮女。兩人相視一眼,俱是無言。鳴鶯是“延福宮”中德妃的二等宮女,平日也是機靈的一個人,兩人照過幾次麵,可是自己一向與德妃麵和心不和,所以並未多來往,對她也隻是麵熟而已。
“對了,你們娘娘怎麼樣?”歐陽箬猛地問道,雖然平日見不慣德妃的驕橫囂張,也與她明裏暗裏鬥過幾次,但是大難當前,竟隱隱同情她來。她有一子一女,皇子才幾個月大就在年前得病夭了,隻剩一個帝姬,小自己的淩玉六個月,長得玉雪可愛,華帝賜名為淩湘。而今逢此大難,以德妃張揚驕傲的性子,難保不吃點苦頭,隻是不知道她現在情形如何。
鳴鶯聞言有些茫然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知,當時一群楚軍衝到宮門,奴婢嚇得忙跳牆躲了起來,奴婢平日與延福宮中掌小廚的夏公公交情好,恰巧碰到了他,他見滿宮的人都逃不了,便脫下自己的衣裳給奴婢,叫奴婢裝成太監。奴婢在宮後頭的假山裏換好衣裳,便被抓起來了。後來就與一群內侍們鎖在宮後頭的雜房裏,直到現在。”
歐陽箬見她口齒伶俐,說話又快又清楚,雖在大亂中,亦驚訝她的沉著機智。若換在平時,她便是想盡辦法也要弄到自己宮中,可如今,自身朝不保夕,如何有這等心思。隻微微詫異下,便又陷入黯然。
鳴鶯見她沉默不語,也不像別的妃嬪哭泣尋死覓活,心中微微詫異,同時又有種怪怪的感覺,卻怎麼也說不上。
她不知道歐陽箬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以她的性子一次死不成,自然不會浪費力氣再做這等蠢事。歐陽箬心中混亂不堪,鬧烘烘地,害怕,惶恐,傷心,憤怒……一起湧上心頭,身體卻是機械地跟著一眾人往前走,心裏似有個聲音在告訴著她該幹什麼,該如何做。但是怎麼也聽不清楚。
鋪就的鵝卵石路鉻得她腳底生疼生疼,果然是坐慣肩攆。歐陽箬苦笑著,一回頭,見鳴鶯疑惑地望著她,隻得收了苦笑,默默往前走,麵前此路是熟得不能再熟通往乾元殿最近的一條石路,平日乘了肩攆隻要一頓飯工夫,但是如今走在上麵,用腳去丈量,竟然如此之遠。
一眾人歪歪擠擠,走到“延福宮”側門,忽然裏麵有個女人陡然拔尖了聲音,尖叫著:“你們這群天殺的楚賊!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動本宮,本宮……”後麵她還要說,似乎突然被人堵住嘴巴,吱吱嗚嗚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