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霍天點點頭道:“趙先生辛苦了。”麵上森冷卻是露出一絲嘲諷的笑:“秦國新帝剛坐上皇帝的位置,底下多少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在看著,他自然不敢妄動。不過也要防有變,讓京中有些人借口生事。飛鴿傳令下去,命他再運一次就回楚京師待命。命他坐鎮京師,以防京中生變。”
底下待命的侍衛忙稱是,飛一般離開去傳令。
不多時,一個個侍衛來來回回,一道道命令如水一般傳了下去。
“華宮中的珠寶,財物清點成冊,不日運回楚國。從即日起,有私藏者,杖五十。”
“華國戶部典籍,命人專門護送到楚戶部,責令專門登記整理。有損毀者,杖五十。”
“華國三品以下世婦,一概除釵除服,即日押解回京”
“華國五品以下官員,除服押解入京。”
一道道森嚴如鐵的命令重重地傳了下去。安靜了一個晚上的華宮頓時又開始雞飛狗跳起來。哭聲,咒罵聲時起彼伏。
在華宮一隅,“淩雲軒”卻安靜得似仙家境地。繁華奢侈的大殿裏,三五個宮女小心地躡足而行,內侍恭立一邊,麵無表情,更漏滴答,更不知世外變化。
歐陽箬梳洗完,披了件石榴紅的長袍,鬆鬆地係著,長發散著,靠在美人塌上,手上撐了個小巧的冰袋子,輕輕地冷敷上額角。冰冷的碰觸,消了一直熱辣的腫痛。
她輕顰眉頭,一旁的宛蕙姑姑忙上前接過,輕輕替她冷敷。
“娘娘,可要叫太醫來看看?”她小心地問。
銅獸口吐出香煙繚繞,整個內殿也飄渺起來。歐陽箬沉默不語,良久才道:“不用。這點小傷,痛不死人。”
“可是……”宛蕙姑姑猶豫半晌卻不知該說什麼,剛才沐浴就她伺候一邊,那大大小小的青紫觸目驚心,有幾處碰傷都腫了起來,青了一大片,應是死命掙紮落下的。
她在心裏長歎,女人長得太美就是逃不掉這樣的命,麵前的女子偏偏生得妖嬈,想當年第一次見到她,身為宮女,見慣宮中美貌女子的她也看得出了神,如今得了不該得的“恩寵”不知是福還是禍。她正神思不屬間,忽然聞得歐陽箬幽涼地歎息一聲。
“姑姑……”她的歎息像是靜謐深潭落入的小石子,亂了一室的寧靜:“方才我那樣說你,姑姑不要放在心上。”她用了我字,口氣有著說不出的祥和。
“大亂當前,我也不知道誰才可信,誰不可信,姑姑若是願意,日後就費心多多指點與我。”
她轉過頭來,清亮的眼眸中帶著看不透的神采,像幽深的潭水,直要把人沉溺。
宛蕙姑姑心裏一顫,心中幾乎一軟,忽然想到什麼,麵上又是一白:
欲得其心,必先誅其心!
麵前這個娘娘的手段實在是……
她不敢多想,忙拜下:“不敢,娘娘教誨得對。奴婢不敢。”
歐陽箬扶她起來,嘴角含了一絲笑。眼神卻飄向窗外,隻一日一夜,滿心滿心的恨便成了一根線,密密麻麻地纏繞在她心裏,隻一動,就是錐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