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霍天見是她,平日冷俊的眉目露出一絲溫和,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指了一桌子菜道:“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多吃點。”
歐陽箬低眉順眼地恩了一聲。兩人相對無言,楚霍天心情似乎甚好,連連動筷為她布菜。李靖才口齒伶俐,在一邊解釋著每一道菜的特色。歐陽箬還是第一次與他一起用膳,雖然不自在,但在吃飯停當,也迎合著隨口說了幾句華國的風土人情。沒想到楚霍天卻是極感興趣,連連追問。一頓飯下來吃了許久。
待到戍時三刻,內侍才來收拾。歐陽箬服侍他更衣梳洗,奉上一杯香茶,低了眉問他:“侯爺是否現在就要就寢?”
楚霍天攜了她的手,在案邊坐下:“可會下棋?”他劍眉一挑,含笑淡淡的問。燭光下他的眼閃閃如暗夜之星辰,如海般深沉,直欲要把人溺斃。
歐陽箬險些在他的眼神下失了神,她壓了壓心中複雜之極的思緒,定了定神,粲然一笑,微微粉紅的麵容像夜下的海棠一般嬌豔:“妾身會一點。但是飯後就久坐,對身子不好。妾身陪侯爺出去散散可好?”
楚霍天喝了口茶點點頭,牽了她的手,從內侍手中接過披風給她披上,淡淡道:“外邊夜風有點涼,你可小心。”
歐陽箬有片刻恍惚,如此的動作,溫暖而沒有絲毫的做作,似曾相識。回過神來,對他淡淡笑了笑,扶著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這富商府中花園造得甚是精巧,雖然在夜色下,卻別有一番情趣,在幾處回廊,亭榭掛上紅紅的燈籠,昏黃的燭火下透出寧靜詳和的氣氛,天上月色融融,幾顆星子點綴其間,甚是愜意。
楚霍天隻覺得連日來的疲乏一掃而空,不由開懷道:“你倒是好心思,知道這夜下花園也別有味道,這才帶本侯來的麼?”
歐陽箬叫內侍在亭中石凳上鋪上軟墊,二人入坐,才道:“這類園子不但是白日可以賞景,夜晚一樣可以觀賞。侯爺隻是不知道罷了。”
楚霍天轉過頭來,漫不經心地問道:“在楚地,園子可沒如此精致,不知道你習慣不習慣。”
歐陽箬神色一僵,幸好夜色甚濃蓋住了她麵上的異常。她輕聲道:“侯爺言重了,妾身本來命如浮萍,如今得侯爺庇佑,不敢再奢望其他。”
楚霍天亦是沉默。兩人一時也無言。
“君心難測”四個字忽然浮現在她腦中,歐陽箬額上冷汗漸漸滲出,她不明白他問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把她留在此地?若不是,他難道要另安排她的去處?
“你府中還有親人麼?”楚霍天忽然問道。
歐陽箬沉吟一會回道:“隻家父隻妾身一個女兒,並無兄弟姐妹,前幾年家父就過世了,族中還有幾個堂叔叔,遠在陵郡。”
楚霍天歎道:“你也孤苦。不說這個了。遠去楚地實在是為難你了,你可恨我?”
歐陽箬一驚,忙跪下道:“侯爺萬萬不可如此折殺妾身,妾身乃是待罪之人,若沒有侯爺庇佑,早已經是黃土一堆了,對侯爺感恩還來不及,怎麼敢心懷怨恨?”說罷抬頭望著他,她眼中淚水瑩然,在燈火下閃耀竟似比天上的星子更加璀璨。“難道侯爺不想要妾身伺候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