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寸心灰(1 / 2)

她的眼幹枯流不出一點淚來,隻是眼中的血絲紅得嚇人。

宛蕙眼中的淚更快更急地流了下來,她握緊了歐陽箬的手,哭道:“夫人,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夫人還這麼年輕……以後……以後還會有的。”

歐陽箬輕聲地笑著:“沒了,沒了……他們好狠,好狠……”

宛蕙聞言大驚:“夫人,告訴奴婢是誰害夫人這樣?是誰?”

歐陽箬依舊隻是笑著,隻是那笑聲含了刻骨的恨:“不知道是誰,他們都蒙著麵,可是……咳咳……我會知道他們是誰的……我會知道的。”

她的聲音終於低了下去,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翠綠的樹枝,窗外生機盎然,可是她的心卻已經千瘡百孔……

宛蕙愣了一會才忽然狠狠地道:“夫人別難過了,侯爺會為你報仇的。那日夫人你喝完藥,卻依然昏迷不醒……侯爺當夜就提著劍闖進了宮裏……那模樣可嚇人了……蘇將軍怎麼也攔不住,幾個將軍也攔不住。聽後來的人說,侯爺一路闖進了宮裏,一直到皇後的跟前……”

歐陽箬終於動了動,幹裂的嘴唇微微蠕動:“他……怎麼樣了?”

宛蕙頓時噤了聲。歐陽箬掙起了身,一雙大眼中閃著怒火:“說!他到底怎麼樣了?”她沙啞的聲音刺耳拔尖,似利刃劃過空氣,壓迫而凜然。

宛蕙被她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地道:“受了傷,聽說是被宮裏的禦林軍給砍傷了手臂,還有……還有腿上也一處。這件事鬧得很大,連皇上都驚動了。”

歐陽箬頓時癱在了床上,閉了眼,不再言語。

宛蕙擦了擦眼,退了出去。屋子裏又恢複一室寂靜。

又過了五日,歐陽箬漸漸恢複氣力,能半躺著起身喝藥。她麵色依然蒼白,原本一雙清澈的大眼越發幽深,隻是那眼神越發讓人看不明白。

她常常會獨自出神,半天才回過神來,又或者閉了眼睛半天不理會人。

宛蕙心裏擔憂不已,但是卻不敢再勸。德軒把趙清翎那邊的差事告個假,找個人頂替,便日日過來為歐陽箬抓藥煎煮,伺候跟前。

歐陽箬似沉浸在自己狹小而孤立的空間,對外界不再理會,也不理他們幾個。藥拿了就喝,給的膳食也照吃。

隻是很少再開口說話。

楚京中因楚定侯衝冠一怒為紅顏,提劍殺入宮中責問王皇後之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也有人歎一聲,說楚定侯太癡情,也有人惋惜他一世英明竟過不了美人關。

也有人說他居功自傲,竟不把皇上皇後看在眼中……

言官們亦是議論紛紛,參的參,保的保。

隻是這一切都被隔絕在“靜雲閣”之外,與歐陽箬沒有了一絲關係。她安靜異常地養著身子,沒有再哭也沒有鬧。連楚霍天來看她,二人亦是長長地沉默以對,似再也沒有提過這事。

日子似死水,就這樣掩埋了所有的真相。

於是……楚乾德四年的七月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過了。

到了八月,天氣越發熱了,似是天上的火球露了真身,不留餘地地烘烤著大地。侯府裏的“靜雲閣”因樹多花多,靠近府後麵一座小小的山而清爽依然。

楚霍天幾次說要將她的搬到別處大的院子,歐陽箬卻是婉言謝絕了。

“你怎麼這般執拗,這地方陰濕,對你的身子不好。偏偏就不搬。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楚霍天摟著她,坐在窗前,細細撫摩著她一頭秀發,淡淡的語氣中帶著埋怨。

彼時,楚霍天身穿淡青色繡暗草葉暗紋長衫,頭束同色玉冠,另插了一枝玉簪,玉顏修身,神態慵懶隨意。

歐陽箬散了頭發,身上著一件鵝黃綠繡柳枝飄絮長裙,身子依然是瘦的,但是卻不是慘白,而是肌膚看起來竟似奶色中泛著紅,瘦瘦的麵頰上也有了兩抹紅,想是小產後月子做得好,漸漸補了回來。

二人一起靜靜坐著,看著竟似畫中走下的神仙眷鋁的模樣。

歐陽箬聽得他埋怨,輕輕一笑道:“侯爺也知道妾身執拗就不必再提了,住這裏挺好的,王妃不也搬出了‘漱玉齋’到了外邊‘行幽別院’避暑了麼。怎麼地還要妾身搬住處?”

楚霍天聽得她提起楚妃,冷冷一哼,便不再說話。

那日歐陽箬去宮中赴宴後回來小產,他不單是提著寶劍殺到皇宮,逼得王皇後麵無人色,回到府中亦是發了好大一陣脾氣,把楚妃責罵了許久,直說得她哭得天昏地暗。過了五六日,許是楚妃覺得自己在府中沒麵子,便收拾了行李,帶著大郡主跑到“行幽別院”住下了。到了今日一共是二十一天。楚霍天也不理會她,更不派人去問詢,他向來說一不二,旁人亦不敢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