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的小太監擦了把冷汗,結結巴巴地道:“奴婢……奴婢沒辦法,皇後非要進來,奴婢……奴婢擋不住。”
正說著,遠遠的移動而來的宮燈一路逶迤,幾乎可以看見那金燦燦的鳳冠在燈火下閃著逼人的寒光。
孫公公眼中寒光一閃即沒,冷著臉揮退了小太監。
那隊人行得飛快,轉眼間已經到了殿門口。
孫公公跪著迎駕道:“皇後娘娘千歲,皇上喝了湯藥,正躺著歇息呢。皇上說了,今夜誰也不見。請娘娘回去吧。”
皇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本宮有急事要找皇上商議,不見也得見。”
孫公公立起身來,擋在門前陰柔的嗓音中帶著壓抑的憤怒:“皇上有旨,今夜不見任何人,請娘娘回宮歇息。”
皇後鳳目一挑,“啪”地一聲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得他踉蹌倒地:“本宮有叫你起來麼?該死的奴才,本宮要見皇上,你還敢來阻攔,不想活了?”
孫公公還待掙紮起來,皇後左右兩邊的內侍早就蜂擁而上將他按住,其餘的忙打開殿門讓她進去。
沉重的殿門飛快地敞開,帶來濃重的藥味,安神的香氣亦是掩蓋不了,隻覺得讓人如中欲嘔。
皇後掩了口鼻,眼中露出極度的厭惡,卻還是邁了進去。
殿門敞開帶來夜間清新的涼意,龍塌上的人越發咳得厲害了,一聲一聲,似要把心非部都咳了出來。
“誰來了,皇後嗎?”楚帝蒼老的聲音傳來,疲倦而無奈。
“臣妾叩見皇上。”皇後略略低了身子,慢慢地道,長長的鳳服拖曳而去,有著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她走到榻前,低下頭,細細的看了看楚帝的麵色。忽然柔聲道:“皇上覺得身子如何?可否要再請太醫診治一番。”
“不用了……朕這個病,心裏明白。”楚帝閉了眼睛緩緩道:“皇後硬闖進來可否有要事?”
“皇上,臣妾沒有要事難道就不能來看皇上了麼?還是皇上想看的就是賢妃,不是臣妾呢?”皇後塗了胭脂鮮紅欲滴的紅唇扯出一絲古怪的笑,聲音卻越發柔和。
“咳咳……你這麼晚過來,不就是想看朕的身體好不好,撐得過明天後天,大後天……不是麼?”楚帝終於睜開眼睛,渾濁的老眼裏閃過一絲痛心。
皇後聞言半掩了麵,似委屈無窮:“皇上難道就這樣看待臣妾麼?皇上與臣妾二十幾年的夫妻情份,最後皇上難道真的不再喜歡臣妾,不再相信臣妾了?”說著肩膀一抖一抖,似在哭泣。
楚帝長長一歎,掙紮著撐起了半身:“你若有心關心朕,就不會到現在才來。朕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你絕對忍不過明天。你生怕……生怕朕突然下了一道聖旨,你所有的一切心血都將白白浪費了,朕說得沒錯吧?”
皇後聽了,慢慢放下半遮麵的長袖,精致妝容的麵上一絲哀戚之色也無。她細長嫵媚的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來,直盯著他那蒼老的麵容。
“是!臣妾是忍不住,臣妾忍不住要來看看皇上,生怕皇上病重糊塗,將我們大好的楚國江山送到那賤女人的手上,讓她的兒子當上了太子,讓她將本宮踩在腳底!”
楚帝麵色不驚,隻是老眼中露出可憐她的神色來:“你說錯了,這楚國江山不是我們的,更不是你的,也不是她的。是楚國百姓的。朕容忍了你二十年,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向瘋狂。是朕的錯,朕一直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驕傲卻善良的少女,一直說服自己原諒你。可是,在三年前,朕發現錯了,你的能力比朕想象的還要大,還要厲害……”
他咳嗽了一陣,才低頭喃喃道:“朕錯了。大錯特錯,即使要彌補也彌補不過來了。”
說著長長一歎,複又閉上眼睛。
皇後撲上去聽了再也忍耐不住,抓住他的衣袖狠狠地搖晃:“一句錯了就可以讓我原諒你所有的錯嗎?當年若不是你寵信那個女人,我不會那般妒忌,那種滋味折磨著我夜夜不能安寢,日日噩夢。皇上,你告訴臣妾,她哪點比臣妾好?她不過比臣妾生得美嗎?可是她不過是小小的世族,她的出身遠遠沒有臣妾高貴!”她的眼中越來越紅,神情猙獰而詭異,帶著莫名的恨與狂熱,搖晃著這病入膏肓的皇帝,皇上麵露痛苦之色,似已撐不住這般劇烈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