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霍天眼中的痛色越來越濃,他是他的皇兄,卻也是天下最最普通的父親。他在臨終前傾盡所有,隻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
“皇兄……”他微微哽咽。
“皇弟……看在我將去的份上,答應我吧。”他的喘息越來越重。
楚霍天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
楚帝安心的閉上眼睛,揮了揮手道:“那就好,朕好累,朕要休息了。”
楚霍天再拜了又拜,才退了下去。
楚乾德四年十月初一,楚德帝薨。舉國哀慟。他臨終傳位與其弟楚霍天,翌日,楚霍天簡單即了皇帝位,定年號為寧和,大赦天下。將景王與國丈流放三千裏,皇後賜毒酒一杯。眾謀逆之人,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一時間倒是將整個紛亂的局勢安定了下來。
歐陽箬遠在廣郡得到這個消息之時,足足呆了半晌。她摸索著坐了下來,鳴鶯高興得團團轉,收了這個東西,又放下那個東西,半天都沒收拾清楚。
“夫人,這下可好了,侯爺如今是皇上了,哎哎……以後夫人也是有位份的娘娘了!”她尤自在一邊絮絮叨叨,跟一隻喜鵲似地說個不停。
歐陽箬半天才回過神來,看看窗外的灰蒙蒙的天,忽然輕聲笑道:“沒想到……沒想到……”
鳴鶯見她神色古怪,趕緊問道:“夫人沒想到什麼呐?”
歐陽箬回過頭來,盯著她清秀的麵:“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做了皇帝的女人。”
她麵上清冷的淚蜿蜒而下,似清晨露珠,又似夜雨水滴,清澈而脆弱。
鳴鶯聽得一呆,收了興奮之色,隻默默坐在她身邊的腳凳下。
一入宮門深似海……
歐陽箬第二日便由蘇顏青護送著一路往楚京而去。
那廣郡外的秦兵似乎也沒有了任何動靜,歐陽箬知道,楚霍天定是與他們達成了某種協定,可是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操心的事情了。
馬車晃晃悠悠,歐陽箬又似回到了那初離華地的路上,明明才半年多的時間,沒想到竟是風起雲湧,整個楚地都變了天。
歐陽箬這才明白,楚霍天為何一到楚地便忙得跟陀螺一般,為何他總是憂心憧憧眉頭緊鎖。也許早就在他決定滅華地之時,就開始想到如何麵對這功高蓋主後如何收拾。
他的心計……直比海深。
歐陽箬到了楚京,先接了霖湘宛蕙,再到了侯府。侯府中的下人甚少,幾位夫人都不在了,聽下人說,是早早被接到了宮裏。
等歐陽箬收拾了,便要立刻到宮中聽封受賞。
宛蕙與鳴鶯都高興壞了,歐陽箬坐在塌上看她們整理收拾,麵上浮起淡笑來。
聽封受賞?她隻覺得心裏累得慌,沒來由的累。
似乎轉了一輪,又回到了原點一般。
一切都未改變。
府外早早侯了一輛輛溜金的馬車,貴氣中充滿了皇家的威儀。歐陽箬扶了宛蕙的手,她身著了規矩的宮裝,團鏽海棠長裙,頭上隻簪了一隻金步搖,不多不少,任誰也看不出錯處。
她慢慢上了馬車,馬蹄聲聲,遠處巍峨的宮廷漸漸呈現在麵前。
兩扇朱漆大門緩緩無聲地打開。
到了宮中,兩列小內侍迎了來,一番的箱籠歸置就歸他們抬了。歐陽箬先被安排到了“花延宮”
肩攆抬著一路晃蕩,歐陽箬縮在轎裏也不張望也不言語,在轎外的宛蕙幾乎疑心她睡著了。
三四丈高的朱紅色的宮牆高大巍峨,透出一股皇家才有的肅然莊嚴,一路上無人敢開口說話。從府裏跟過來的幾位丫頭也異常沉默著。
待到了“華延宮”已經是小半柱香過後了,歐陽箬一下肩攆卻是著實一愣。
麵前這半舊不新的宮殿小得可憐,沒有想象中的大氣,不像是妃子住的宮殿,倒似冷宮一般。
進去後也是草木枯萎,不見一絲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