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最宜進補,她是該好好調養下身子了。
宛昭儀林氏再過一個月餘便要臨盆了,皇後趙氏命柳國夫人為她準備生產事宜,柳國夫人倒做得十分完全,單接生的嬤嬤就選了五個,叫一一宛昭儀過了目,還有奶媽,姑姑等一幹人等也都挑身強康健,無一絲病色難看之人。
饒是如此,宛昭儀亦是不放心,偷偷叫歐陽箬一起參詳。
歐陽箬帶了宛蕙一人前去,宛昭儀親自將她迎了進去,又叫自己的貼身宮女去奉上香茶點心。
歐陽箬見她謹慎,含笑道:“林姐姐怎麼這般小心。”
宛昭儀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的,最近心總是突突地跳,夜裏也睡得不沉穩,總感覺有些不妙。”她低了眉,撫摸著凸起的肚子,裏麵可是有她最最珍貴的一切。
歐陽箬輕抿了一口茶,粉色的唇上瑩潤似水,更加鮮豔欲滴。她輕笑道:“林姐姐因是第一胎,所以心中忐忑。我看柳國夫人對姐姐的事十分上心,日前不是叫了接生的嬤嬤在‘昭明閣住下了麼,還有一幹宮女奶媽等。闔宮上下都盼著林姐姐為皇上生下開朝第一子呢。”
宛昭儀聞言,臉上的憂色更深,手撫過一旁宮女整好的嬰孩衣物皺眉道:“我寧可不要這個虛名,我日思夜想,就擔心那位心裏早就恨上了我,到時候我們娘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歐陽箬聞言也默默,楚霍天子嗣稀薄,如今到了壯年膝下才有一子一女,而自從他登了大位,後宮也才有兩位妃嬪有孕,想來多少雙眼睛正盯著她們兩個人的肚子呢。
也許是楚霍天重視,又或許是她們二人被人關注得太多了,林氏懷了龍種至今卻是平安順遂,玉充華(李貴人)也是平平靜靜,這讓曾在華宮中浸淫三年的歐陽箬倒覺得奇怪。
宛昭儀見她沉默,拉了她的手道:“歐陽妹妹也覺得我的話有道理是不是?我可不是胡思亂想的。唉……”
歐陽箬見她因有孕而略顯浮腫的麵上憂思重重,拍了拍她的手,對身邊的宛蕙一使眼色,宛蕙點點頭,便出去了。
宛昭儀見她如此知道她有話要說,忙也叫自己的貼身宮女下去了。
歐陽箬見四下無人才輕歎道:“不是妹妹不幫林姐姐,隻是說句實話,我乃華地之人,在楚地一無娘家可依,二無才德可恃,隻不過是仗著自己年輕貌美,博一博皇上的垂憐罷了。姐姐找到我出主意那可是找錯了人了,再說萬一妹妹亂出的主意不好,那可不害了姐姐了。”
宛昭儀見她將話說死,不由急道:“歐陽妹妹可不能這般妄自菲薄,我可是親眼見過妹妹的厲害手段的,那日先皇後王氏與國丈派了那麼多人過來要抓我們進宮,可是妹妹一人周旋,我們才逃出生天的。妹妹難道不信我也不幫我麼?”
她說得連淚都滾落下來了。歐陽箬頓了頓又道:“不是我不相信姐姐,隻是這件事幹係著姐姐肚子裏的龍脈,妹妹不敢說。”
宛昭儀擦了淚道:“如今死馬當活馬醫了,生子可是女人的鬼門關,若是有人存了心,我怕我生子那日便是我命喪之時了。且不說妹妹在楚地沒有娘家可依,就拿我來說,娘家也是清貧,更是無權勢之說。”
歐陽箬心裏輕歎,捏緊了手中的梅花帕子咬了牙道:“那妹妹我可就說了,天地可鑒,我對姐姐可無一點壞心。”
說著便在宛昭儀的耳邊細細講皇後想將玉充華的孩子過到膝下,玉充華心中卻萬般不肯等等。宛昭儀越聽眼睜得越大。
等歐陽箬細細說完,她才猶豫地問道:“難道妹妹是想……”說完驚詫地捂了嘴,淚又大顆大顆地湧了出來。
歐陽箬拿了手中的梅花帕子輕輕地拭了她的淚,一字一句道:“妹妹就說這個主意姐姐一定不喜歡,若是如今懷孕的是妹妹我,也定是走這條路的,隻不過姐姐早我一步而已。那位懷孕艱難,正急得到處找別人的孩子呢,玉充華年輕氣盛,性子剛烈,且家中一幹兄弟都在軍中,想來不是易於之輩,妹妹是可憐姐姐……唉……”
宛昭儀停了淚,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知是不是母體情緒不穩,連著肚裏的孩子也煩躁地踢了她一腳。
她的淚又落了下來,泣道:“難道沒別的法子了嗎?將孩子給她,我實在舍不得……”
歐陽箬轉了心思低聲道:“姐姐也先別著急下了決定,你可以先去中宮那邊給那位含糊暗示下,生了龍子想過到她膝下等等,先熬過生子這一關。至於以後再慢慢籌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