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渾身冷如冰,不住地發抖。但一絲報複的快意卻慢慢在心中悄然滋長,她依舊跪在寒風之中,冷冷的哭,不說話也不起身。
皇後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一白,低聲勸道:“好妹妹,快些起身。在這裏豈不是冷壞了?”
歐陽箬麵上兩行清淚,抬頭淒然一笑:“皇後娘娘關心臣妾心領了,臣妾受小人誣陷,自認為是自己德行有虧,跪在此地以懲戒自己。”
她說罷又低頭啜泣。
皇後聽了呆了一呆,衝身後的宮人怒道:“你們都是死人啊。看著柔嬪娘娘跪著冷得發抖,不懂得去攙扶去拿披風,快去啊!”
很快便有宮人拿來暖爐披風,給她圍上。百般勸慰,歐陽箬就是不起。
皇後急得無法,隻急得六神無主。
此時,遠遠的一行宮燈蜿蜒過來,原來竟是楚霍天過來了。
眾宮人連忙跪地迎駕,歐陽箬心中大定,哭著膝行到楚霍天麵前道:“皇上,你可得為臣妾作主啊——”
楚霍天見她絕美的麵龐凍得一片發青,連忙一把將她抱起,衝地上跪著的皇後怒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皇後麵色越發難看,隻狠狠瞪了一眼那領頭的內侍怒道:“皇上問話呢,還不趕緊回話。”
那當先闖入歐陽箬房中的內侍早就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隻不斷磕頭求饒。歐陽箬把頭埋在楚霍天懷中低聲飲泣,半晌才道:“皇上,那些奴才們是不是看臣妾不起,自己伺候的貴客伺候丟了,就硬說在臣妾房中,連通報一聲都沒有,就徑直闖了進來……臣妾被他們這樣一誣賴,就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了……”說罷又哀哀地哭。
楚霍天麵色鐵青,本來飲了許多酒便有些上頭,如今聽得她淒楚的哭聲,更是心頭大怒。
他利目掃過跪了一地的眾宮人,對皇後怒道:“這便是你教導出來的人?朕的臉麵都被他們丟盡了。你自個看看如何處置吧。”
說罷,抱起歐陽箬轉身便要走。
皇後急得上前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這也許是個誤會。那群不張眼睛的奴才也許是看著那秦國貴客進了另個房間,誤以為……”
楚霍天回身怒道:“夠了!皇後若不懂如何處置他們,朕來教你。來人!將他們一幹人等杖斃!”
杖斃?
歐陽箬在楚霍天懷裏瑟縮了一下,將頭更深地埋入。
這便是帝王啊,一句話,便是人的生死。他不但操控著她的命運,亦是操控著全楚國人的命運……
楚霍天此話一出,皇後似被人掐了脖子一般,再也做不得一聲。她看向那楚霍天懷中小鳥依人的歐陽箬,射出了刀鋒一般的眼神。
歐陽箬不用抬頭也知道皇後到底是什麼表情。
別怪我,是你不仁在先,我不義在後。她在心裏冷冷地笑,那一點點報複的快感瘋狂地滋長蔓延,充斥著她的胸臆,生疼生疼。身上漸漸暖和,但是那股寒氣卻已滲入骨髓。
楚霍天抱著她若珍寶一般,身上的玄色滾金邊狐裘披風將她緊緊地包住,隔絕了外邊的寒氣與風雪。
但是那一聲聲哀叫卻一聲聲地傳入她的耳中,揮之不去,她似能看見雪地中,受刑的宮人一杖下去,皮開肉綻,有的挨不過,幾杖便沒了聲息……
她的身上越發顫抖起來。
“別怕……”楚霍天的話溫柔如昔,似知道她心中所想。
“冒犯了你,便是冒犯了我……”他更緊地摟緊了她,將她放在龍攆之中,龍攆起駕,旌旗華蓋,金鞭開道。
帝王的尊嚴自古以來便是建立在殺戮之中……
皇後呆立在寒風之中,麵上早已凍得麻木,手腳亦是冷,一顆心卻似破碎了一般,她看著自己的丈夫抱著另一個女人揚長而去。
他對她發怒,他在斥責她……他為了這個華地卑賤的女人在斥責她……
皇後的心比這隆冬時節的天氣更加冷。
麵前是淒慘的修羅場,他們點點血跡染紅了雪地,那些宮人都不能活命了……她麻木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便走。
貼身的大宮女子紫葉追上前去哀聲道:“皇後娘娘,難道您不救救孫公公……他……”
“自己無用,能怪本後不救他麼?”皇後腳步未停,吐出的話更似霜雪。
歐陽箬一路被楚霍天護著到了“花延宮”,他又親自抱了她進了內殿,一連聲吩咐宮人端來薑湯熱水。
歐陽箬喝了一碗薑湯,這才麵色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