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拖又是拉,竹瑤本就大她兩歲,平日與她相處自然多多讓著她,本來還幾分氣惱,這回也散了。
她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偷懶。什麼事都沒做,還幫了倒忙,再偷懶,我就告訴先生去,叫他罰你抄大字。”她說到最後似想到極其好笑的事,不由微微一笑。
靜穎苦著一張小臉,哎呦一聲,連聲喚道:“好姐姐,別這樣,我錯了還不行麼。上次抄大字,還不把我折騰去了半條命了。靜穎不敢了,不敢了。”說著扭著身子膩在她身上撒嬌。
竹瑤忍著笑,輕擰了她圓潤的臉,道:“好了,趕緊伺候先生用膳去。”她說著便要走。靜穎忽然想到什麼,笑嘻嘻地道:“竹瑤姐姐,方才先生說了,六月十二有貴客來呢。”
竹瑤略略吃驚地回頭道:“果真?”
“這當然是真的,方才先生親口說的。”靜穎有些得意地賣弄剛才得來的消息,心中一點點酸也很快的拋到腦後。有貴客來是好事啊,先生近一年都閉門謝客,她實在是好奇是什麼樣的客人能讓先生如此高興。
大概是與先生一般的神仙人物吧。靜穎心中不由開始幻想著。
竹瑤卻沉默幾分,雖然先生這一年避世不出,但是先生的名聲卻是舉國皆知的。朝堂江湖,先生就如同那一隻孤獨翱翔在天地間的沙鷗,即使來去自由,但終歸隻是暫時的逍遙,不知什麼時候他又要縛上那沉重的負擔。
她在心中輕歎一聲,遙望這滿山的翠竹,第一次覺得心中開始壓上莫名的沉重,
這一年的清淨,不知會不會因這貴客而改變。
接下的兩日,靜穎心中的期望就被折騰得飛了大半,這兩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這個原本清淨的竹屋真的是一點也不為過。
先生先是叫門房的張大爺叫了幾個漢子,用透明的清漆細細地將竹屋刷了一遍,那股漆味讓靜穎整日的鼻子裏盤繞都是那中人欲嘔的怪味,連飯也吃不下。
接著,靜穎與竹瑤兩人就被先生叫去整理了房間,又拿了砂紙在每個拐角扶手處細洗打磨。特別是那方先生最愛的小亭也弄了一遍。
還有亭前的一方荷塘,先生更是親自去弄了一遍,剪了不少殘枝敗葉下來,隻留圓而無破損的荷葉,甚至,靜穎還偷偷瞧見他拿了布去擦拭那荷葉上的點點泥汙。
兩日就這樣飛快地過了,到了第三日,那清漆的味道都散得差不多了,靜穎這才安然地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竹瑤已不見了,她這才想起,先生早早便吩咐了這日,竹瑤要好好治兩三個菜,最好色香味都有的那種。
先生有吩咐,以竹瑤那頂頂較真的性子,自然是早早去準備了。
靜穎看了看天色,還早嘛,想想還想再睡,這幾日可把她的骨頭給折騰酸了。一躺下來,幾乎能聽見每根骨頭在叫囂著造反罷工。
哎,到底是什麼樣的貴客讓先生如此緊張?她瞧著前年的右相大人來,也沒見先生動一根眉毛,哎哎……
一想到這個問題,靜穎的瞌睡蟲就立刻跑掉,她立刻穿戴好。特地梳了個齊整的雙鬟髻,又插上平日舍不得戴的精巧的雕花銀釵。
對著銅鏡一看,一雙眼睛靈動可愛,麵容亦是有著少女的清麗。她滿意地衝自己笑了笑。
快步步出屋子,她來到了門房處,搬了塊竹凳在門口等著。
門房張大爺笑著踱了過來,大聲道:“丫頭,你這麼早坐在這裏幹啥哦?”
“等先生的貴客!”她看了看天色,是早了,可是心中固執的執念卻讓她不挪一分。
張大爺笑著又踱回了屋,這丫頭,雖然平日笑嘻嘻大大咧咧的,但是心中自有一股倔強。
天色尚早,靜穎坐了久了,困意襲來,她強撐著不把頭靠在膝上。
果然,工夫不負有心人,當到了辰時三刻的時候,終於一輛外表普通的馬車慢慢地晃了過來。
靜穎噌地立了起來,踮著腳張望著。
那馬車的馬卻十分高大,一看既知不是凡品。她猶豫地迎上。那馬車簾子一掀,跳下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
麵容清秀,隻是頰邊一對小酒窩,觀之可親。
她笑著看著靜穎,笑道:“這位小妹妹,問下,這可是趙先生的‘雅竹居’?”
靜穎見下來個與她一般的丫頭,心中略略不爽快,看了她好幾眼,才嘟著嘴:“是又如何?你們是哪裏來的。若不是先生要見的貴客,先生是不會見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