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天地一沙鷗6(1 / 2)

是什麼樣的酒令愁腸更長,還是她最後那一句話徹底驚醒了他的綺念……

昏沉中,似有人焦急地為他擦汗,換衣。又灌了苦澀的湯水。他隻牢牢握住那隻手,放在頰邊不放。

終於一切又恢複平靜,竹瑤含淚看著他的醉顏,心中一痛,低聲哭道:“先生,你這又是何苦,這樣的你,奴婢看著心裏難受啊……”她的手被他在醉夢中還在緊握著,片刻不能離。

竹瑤的目光忽然定在了那副玉鐲,銀牙一咬,猛的抽出手,褪下塞到他手中,低聲又堅決地道:“先生,我不是你那心心念念的那一人,隻望你這一醉,以後都不會再醉了。”

她說完轉身便走,壓抑的悲傷在她胸中湧動,滿滿當當。

即使他從不將她放在心上,她也不願意做別人的一絲一毫的影子,也不需要別人施舍的感情,哪怕就這麼一小會,哪怕施舍是善意的!

靜穎看著竹瑤姐姐哭著跑了出去,心中亦是難過,隻悄悄進了屋,靜靜看著先生的睡顏落淚。

天色漸漸昏暗,整個竹屋又恢複了山林中的靜謐,她隻呆呆坐在他的榻前守著,月亮漸漸升起,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欞打在他的麵龐,如夢似幻。

天真的少女此時已不再天真如昔。今日如見,徹底撞醒了她那朦朧的愛戀。她喜歡他,可這樣的喜歡,一開始便沒有任何的結果,亦是沒有任何的回報。

她終於明白竹瑤姐姐的隱忍。他太過美好,美好得讓人無法企及。可偏偏,她就這樣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先生……”她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失聲痛哭,為她還來不及萌芽就被掐斷的愛戀。

不知哭了多久,身下的人終於動了動。靜穎忙擦了把淚,抱了他哭道:“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自己?”

趙清翎睜開眼睛,忽然覺得手中有東西,拿起來一看竟是歐陽箬的玉鐲。

心中一股氣湧出,他忽然揪了靜穎,原本儒雅安靜的麵上現出怒色道:“她人呢?怎麼走了?”他慌忙下榻,才剛要邁步,又軟倒在床邊。

靜穎嚇了一跳,連忙扶他起身,哭道:“先生,你醒一醒,皇上與娘娘都走了。都走了……”

他似還在夢中,尤自不信,隻怒道:“胡說!方才她還來扶我,怎麼就走了,你騙我!”

靜穎見他原本清亮的眼中布滿血絲,心中一痛,牙一咬,撲上去抱住他哭道:“先生,你好好看看靜穎,你為什麼不喜歡靜穎,要不你喜歡竹瑤姐姐也行啊。可是先生為什麼偏偏喜歡那個人,她可是娘娘啊,是皇上的人,你怎麼可以喜歡她……”

趙清翎被她這番話驚了回了神,酒氣也退了幾分,他長歎一聲,默默不語。

靜穎見他不動,又摟緊了幾分,也許……也許終其一生,她都沒有機會這樣在他的懷中痛哭。

趙清翎心中苦笑,對她道:“放手吧,穎丫頭,我好多了。”

靜穎聽了隻是摟得更緊,心中大叫:不放!不放!放了手,以後再沒有機會可以親近他。

趙清翎麵色一黯,終於長袖漫卷,推開了她,退在床邊望著她歎道:“穎丫頭,你還小,你不懂的什麼是情愛。”

靜穎被他這麼一卷,踉蹌幾步退到了桌邊,她倔強地看著趙清翎的麵龐,大聲哭道:“我怎麼會不懂,靜穎已經長大了。隻不過先生不喜歡靜穎而已。先生心中有人了,再也容不得別人了。”

她說完,擦了把眼淚,最後望了他一眼,轉身便出了屋子。

幽幽月色,傾瀉而下,撒了一室的靜謐。

手中的玉鐲泛著盈潤的光澤,一如那女子的絕世風華,讓人一樣移不開眼睛。

心中有了人,再也無人可以取代她。他將玉鐲貼在心口,悠悠歎息……從此再也無人可以取代……

也許,許多年以後,當他老得記不得當初為什麼會做這個這個可笑又可悲的堅持,他依然會記得她的美好與堅強。

他依然會記得她長發飛舞,張開雙袖,毅然走入那千人的叛軍之中。那樣的勇敢與決絕,終其一生,世間都無一女子可及!

邊城,黃沙,漫卷的塵土遮天蔽日,擋住了那輪欲破雲而出卻似不甘願出來的太陽……

入目一片灰仆仆的顏色,低矮的民房參差不齊地挨著擠著,城中最高的是一座說不清年代的塔樓,絕世而孤立,屹立著,沉默著,為這不起眼的邊城添了一道特殊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