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三少一動不動,目光如錐,不放過她麵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歐陽箬不欲與他起衝突,隻得掏出袖中長帕為他簡單包紮。
“看什麼看?方才你不是氣勢洶洶?”歐陽箬美目流盼,瞪了他一眼。剛才的劍拔弩張漸漸消散,一股悲涼卻悄悄蔓延開來。她怔怔看著他的手,竟又想起方才蘇顏青痛苦的麵容。她到底做的是對是錯,斷了又似沒斷。她到底該如何做?
查三少看著她又獨自出神,方才的一絲柔情頓時被滿胸的怒火覆蓋。他猛地將她摟在懷中,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他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鐵石做的心腸,冰雪刻成的心。怎麼十年他的付出都換不到她一抹溫柔的笑靨,得不到她一絲的安慰。
為什麼十年來,她吝嗇不肯給他一絲的回應!?為什麼!!
陌生的氣息侵入她的鼻間,她猛地一哆嗦,想要推開,卻發現自己無法撼動他一絲一毫。文弱而妖孽一般的男子身上,一股勢不罷休的氣息讓她開始心慌。
他的吻帶著無盡的絕望,撲麵而來,她的手被他牢牢鉗製住,他的血沾在她的手上,衣袖上,像盛開朵朵妖豔的彼岸花。
她就是他心中的那朵彼岸花,在他麵前妖嬈地盛開,卻無法碰觸,他恨她在那個至尊的男人麵前幸福地笑。他恨她在那個揚鞭沙場的男子麵前絕望地哭。
而默默守在她身邊的他到底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
原來愛到極致便是剩下恨!綿延的恨。糾纏在他的骨血之中,生生世世無法擺脫!
歐陽箬僵硬著身子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肆虐。
門忽然“澎”地一聲被推開,清書沒頭沒腦地進來“娘娘,宮裏有密涵……”他的話像是被人連聲掐斷,頓時無法再說一字。
誰能告訴他麵前這是什麼?清書口張得大大地,怔怔地看著自家的相爺抱著賢妃娘娘……
轟地一聲,什麼是平地驚雷,清書隻覺得自己被一道天雷炸得五內俱焚。
“滾!!”查三少回過頭來,平日帶笑的鳳眼中是滿滿地狠戾。他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長袖一卷,桌上的酒壺忽然砰地一聲打在清書的胸口。
清書身上如遭電擊,鮮血湧上喉嚨,撲地一聲,噴了一地。
歐陽箬還未回過神來,查三少已經步上前去,伸手疾點清書各大穴,手按在他的頭上,作勢就要拍落。
“不!你不可……”歐陽箬驚呼。
“他看見了……”查三少眼神未變,隻是那殺氣淡了幾分。說起來清書也是伺候了他幾年的小廝,就這樣殺了他心中也是愧疚難當。
歐陽箬微歎了口氣,整了整略微淩亂的衣襟,絕美的麵上略過一絲苦笑,似浮光掠影,轉瞬既失,她靜靜道:“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殺了他,又怎麼能瞞得過天呢。總歸是一條人命,還是放過他一命吧。”
她輕歎了一口氣,似想起了什麼:“罷了罷了,以後左相大人不要如此衝動,需知有些事不是人所能勉強的,就算你權勢滔天,不能勉強的就是一顆心。左相大人好好想想……本宮回去歇息了。”
她纖美的身影像夜間的一隻蝶,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查三少,看著滿室的狼籍,怔怔地坐了下來。一邊不能動彈的清書睜著雙眼驚恐不定地看著麵前失落的左相大人。
他知道自己方才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而如今自己的生死就查三少的一念之間,活得過還是活不過,就看自己的主子怎麼想了。
沙漏嘶嘶作響,手上的疼痛慢慢蔓延,蔓延到整個身心,恍惚中,她微笑如春的臉在心裏一晃而過,似水波一般無影無蹤,她離去之時的隱忍不發,仿佛在告訴他。
她的心永遠都沒有他的一塊地方。
手上的傷口流淌出的血漸漸凝結,染紅了那條素帕,查三少就著燭光,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鮮血淋漓,縱橫交錯的傷口,像一張猙獰的網披頭蓋臉地覆下來。
他拿過桌上另一個酒壺,一杯一杯,一口飲盡。
清書心頭的惶恐漸漸消散,看著自家的相爺自虐一般喝著酒,幾年來的疑惑漸漸結開。原來,原來這將自己打扮得妖孽無雙的男子的愛竟是如此禁忌。
是命運錯了,還是愛錯了?隻能無言對燭,夜千杯。
一壺酒不一會便喝完了,查三少的俊魅的麵上終於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一聲一聲,似半夜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