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美眸一轉,似笑非笑地道:“去,把那些都盛起來,給皇上送去。就說是本宮看天氣熱,給皇上補一補。”她頓了頓:“派個伶俐的丫頭去,就說要本宮見皇上勞累,最好趁熱用了,別辜負了本宮的一片心呢。”
宛蕙一呆,失聲道:“娘娘,這個娘娘吃剩的再給皇上吃,那豈不是大不敬?”
歐陽箬輕哼一聲,立起身來,攏了攏散亂的發髻,對鏡看了看,麵容清減,倒越顯得容色清冽,雪白的麵上似隱約有粉紅的血色,似雪峰上的一朵清冷的白蓮被天光鍍上了一層紅光,聖潔又美麗。好在這身子經得住折騰,這一番調養下來還是漸漸又恢複了往日的容顏了。
歐陽箬看了半晌才狡擷笑道:“怎麼?本宮吃剩的皇上就不能吃了?姑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
宛蕙頓時無語。
宛蕙隻得派了香葉,提著這用食盒子小心包好的一盅燕窩蓮子甜湯往禦書房送去。
歐陽箬做了這事之後,心頭不由輕鬆幾分,這也算這幾個月對楚霍天的真正的一次回應,他若真的惱了再說,若不惱那就真看出他幾分真心了。
她換了一件湖翠色繡柳葉長裙,頭上綰了拋家髻,隻在腦後斜斜插了一隻碧玉搔頭。便扶了宛蕙的手向上林苑走去。
如今小贏州長得好,乳母與幾個小宮女都十分用心,再加上皇後被楚霍天斥責之後,便整日在中宮中“養病”。她也放下心頭大石頭,所以這些日子,除了楚霍天那邊,她都覺得挺順心的。
她低眉細想,倒沒注意走到了哪裏,隻覺得眼前一派翠色深重,想是走到林深處,宛蕙見她想事,也隨著她慢慢地走,一主一仆漸漸甩開了身後的眾宮人,獨自走到林深處。
上林苑其實很安全,隻是林子茂密了點,但東邊植了各果林,西邊是一大片梅林,中間又是桃林,遠遠看去林間碧波如織,
歐陽箬想著,忽然聽得不遠處有人在林深處窸窣作響,似有小宮女在摘著花。歐陽箬也不在意,正轉身要走。
忽然有個小宮女嘻嘻笑了一聲:“眉玉姐,你說我們主子快要得寵了吧?”言語之下透著得意。
有個傲橫的聲音得意地道:“那是,姐姐告訴你啊‘雲香宮’的那位別看為皇上生了一位皇子,過了一兩年後年老色衰,哪裏比得上我們家娘娘嬌嫩。”
她頓了頓,又低聲笑道:“再說,雲香宮那位這幾個月拿喬,對皇上愛理不理的,主子說了,每次看皇上都悶悶不樂的。不過,前些日子皇上不知道尋了什麼寶貝來,天天在躲在寢宮裏擺弄。這幾天皇上終於肯對我們主子笑了,想是我們家的主子終於得了皇上的歡心了……”
她得意地笑了一陣子,那旁邊那人又問:“眉玉姐,你說主子放著好好的熏香不用,叫我們去尋什麼山裏蘭花,可不是奇怪得緊嘛?這蘭香雖然香,但是哪裏有熏的那些花餅香啊?”
那位被稱為“眉玉姐”的人又笑道:“你這小丫頭就不懂了,皇上喜歡蘭香,說熏香一股子煙熏火燎味,所以主子把所有的衣服前些天都叫浣衣局漿洗過一遍了。這幾天要抓緊點,趁著這日頭好,把娘娘的衣服都弄得香香的,主子得了皇上的喜歡,我們做下人的不就可以……”
她說得肆無忌憚,想是覺得這四下無人,沒人能聽得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讓話裏的正主聽見了。
兩人嘰裏咕嚕一陣子,又說了不少“‘雲香宮’那位”的壞話,不過就是歐陽箬與蘇顏青如何如何,純粹是子虛烏有的事,偏偏她們二人說得繪聲繪色,有如親見。
歐陽箬麵色無波,倒是宛蕙聽得怒火中燒,恨不得上前去揭了那兩個小蹄子的皮。歐陽箬等她們二人走了,這才慢慢探出頭來。
宛蕙見她麵上平靜無波,恨聲道:“娘娘為何不讓奴婢出來,狠狠地扇她們兩嘴巴,看她們還在背地裏嚼舌根!”
歐陽箬清冷地笑了笑:“姑姑與這兩個不成氣候的丫頭置什麼氣?左右她們說的,大致就是整個宮裏傳著的。誰人背後沒人說呢,聽聽就好了,隻是這是哪個宮裏的宮女,這般張狂。”
她說完,又扭頭看了一眼宛蕙:“姑姑,這些天怎麼沒聽說那位娘娘去陪皇上呢?”
宛蕙一愣,才猶豫道:“娘娘這幾天心裏頭不爽利嘛,奴婢就不拿這些小事去煩娘娘了。聽人說是王貴人最近跑得勤快。不過奴婢又聽李總管公公說,皇上不怎麼待見她,偏偏她還是一個勁地粘在皇上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