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才吱吱唔唔,看了楚霍天一眼,楚霍天連連對他打眼色,眼風淩厲掃過,李靖才隻覺得遍體生寒,連忙眨了眨眼示意知道,半天才擠出一句話:“皇上練功不小心傷的。”
歐陽箬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他未說實話,冷哼一聲,對楚霍天道:“皇上既然有難言之隱,臣妾不問便是。臣妾先行告退,反正皇上有不少美人,貴人伺候著。臣妾自當讓賢才是。”
她說著便斂了容色,恭謹拜下,便要退後。楚霍天大急,歐陽箬自病後還是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可如今為了這點點誤會,又要慪氣,如何值得?忙長袖一卷,將她拉住,笑道:“箬兒別生氣,朕與你說便是。”
李靖才心中暗笑,忙悄悄退下。
楚霍天無奈地道:“與你說便是,不過就是那次做那送你的小事物給弄傷了手,朕沒想到拿慣了刀槍,拿個錐子卻也能紮傷了手。”
歐陽箬心頭大震,美眸上凝聚一層霧氣:“皇上……”她沒想到他竟是為了討她一時歡心而弄傷了自己。
楚霍天拉了她坐下,細細看了她麵上神色,笑道:“你看看,朕說不說了,你又生氣,說了你又想哭。左右都是朕的不對。”他忽然又側頭細想,忽然湊到她近前:“箬兒,你方才說最後一句,可是吃醋了?”他笑語晏晏,眼角的細碎的紋路清晰可見,更添成熟男子的風采。
歐陽箬轉涕為笑,輕捶了他一下:“皇上總愛說這些沒正經的,平日見皇上對那些臣子娘娘都冷顏得很,怎麼到了臣妾這邊就如此?總歸是臣妾好欺負吧。”
楚霍天哈哈一笑,摟緊了她,半晌才深情地看著她道:“箬兒,難道你真不知道?朕隻有在你麵前才是一個丈夫,一個為討好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在群臣,在後妃中,朕是他們的天地,是皇上,是帝王。是神人。所以……朕希望你也能以赤子之心待朕,朕也拿你當自己的妻子。這些你可懂得?”
他說得鄭重,歐陽箬聽了半天,隻低頭不語。
窗外暮春風光,鳥鳴清脆,婉轉啼歌,恍惚中,似能看見在自己故鄉中,翠色萬重,花香滿徑,溪水潺潺,在那山林深處,有戶人家炊煙嫋嫋。一切美得似夢似幻。
若他不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自己不是在深宮之中如履薄冰的後妃,若沒有了這滿身的富貴榮華,沒有了他那不能不擔的責任,一切將是多麼圓滿。
歐陽箬靜靜想著,竟出了神。
他不能許她這般美滿的生活,卻能親手為她雕琢夢中的家園,夠了,夠了!一路行來,他做得夠多了,夠好了。可偏偏,自己被這亡國之恨,之痛,蒙了雙眼。
說來說去,竟是自己對不住他。
歐陽箬想定,慢慢抬頭,投入他的懷裏,輕聲道:“明白了,霍郎……”
兩人相視一笑,再無芥蒂。
楚霍天默默摟了她半天才道:“朕知道箬兒想念家中想念緊了,等朕忙完這一陣,便尋個機會帶你回家鄉一趟,可好?”
歐陽箬隻覺得自己似聽錯了,半天才恍惚追問:“皇上你說什麼?”
楚霍天又笑著重複了一遍。歐陽箬隻覺得心都要飛了,又哭又笑不敢置信地捂了嘴,緊抓著他的袖子連聲問:“皇上說得可是真的?!”
楚霍天微微笑道:“真的,當然是真的,朕是皇上一言九鼎,自然不會失信於你!”
歐陽箬隻覺得自己的心像在唱歌,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一遍一遍問:“真的?當真?”
楚霍天也不惱煩,隻一遍一遍回答她。看著她喜悅的淚,心中的沉重也不翼而飛。
寬闊的大殿裏,她的華地軟糯的聲音似放飛的小鳥,在回蕩著。那個下午,李靖才站在殿外,麵上是久違真心的笑容,好久沒見過二人如此高興了。
那幸福的氣息,連吹過的風都帶了三分甜意。
歐陽箬回宮,麵上都是滿滿的笑意,回到“雲香宮”裏,與宛蕙與德軒說了,幾位華地跟來的宮人,都俱是聲淚俱下,又笑又哭。
眾人隻覺得在這楚地兩年多,隻有今日過得最最開心。
歐陽箬來來回回,隻念叨著回去要帶什麼,又要帶什麼回來。宛蕙高興地直擦眼,隻喃喃念著:“如今可好了,不知皇上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