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沉默片刻,輕歎一聲,幽幽地歎息帶著無盡的留戀:“趙先生是否覺得本宮手段不甚光明?有時候,看著皇上,本宮隻覺得自己虧欠許多……可是,若不是如此,本宮如何立足?本宮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兩位孩子著想。萬一將來皇後得勢,本宮一死無所謂,兩個孩子怎麼辦?”
趙清翎微微一笑,手上輕拂過她的肩,劃過她的一縷散發,他與她的距離不遠不近,一切都剛剛好:“娘娘你做的是對的,在這宮中,若沒有三分手段如何能立足。要不然,皇上何等人物,他怎麼不動聲色,任你施為?若娘娘做的是錯的,朝局動向上皇上就能看明白了,尋根究底,皇上早就將你投入冷宮,就算不入冷宮,可他自有辦法不讓娘娘計成。查家,也是皇上的一招棋啊。娘娘的選擇是對的。”
歐陽箬聽了,卻不驚不詫,隻輕笑道:“這個本宮知道。隻要本宮不負他,他也定不會負本宮的。而查家,本宮本就是順皇上的心意與他們結盟互利。”她美目盈盈,一掃前幾個月的憤恨,滿身的光華耀人眼目。
趙清翎心中一歎,低了兩道如柳月般清朗的眉。他在他們之間已經是多餘了。已經有了一個蘇顏青,不要再多一個趙清翎。
“娘娘,你背上的傷疤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趙某再開一兩貼藥劑,娘娘天天敷上就可以了。”趙清翎默默後退一步,低頭拿出筆墨,淡淡地道。
修長的手襯著玄墨,他的文氣流露無遺,驚才絕豔又能如何?那顆心始終會痛,會想逃……
趙清翎走了,在一個露水滿徑的清晨,獨自一人帶著小廝,悄悄出了京城,一如他的風采,雲淡風清。
整個“雲香宮”也漸漸恢複了寧靜。楚霍天日日忙政事,卻是固定每隔兩日過來看望她。時時留宿,歐陽箬的恩寵一時無人能及。
王貴人的事已過了許久,宮裏的謠言也漸漸平息。楚國的夏季來了,百花盛開,歐陽箬每每叫宮女采了香花製了許多香膏,香露。
與幾個交好的宮妃送去,王貴人處也送了一份。眾宮妃見她落落大方,對王貴人這等人也和善,自然不再相信王貴人的話。隻道她是嫉妒。再加上楚霍天不喜她,宮妃都不太願意與她為伍。
王貴人心中憤懣無處可訴,隻越發在宮裏處處拿幾個宮女出氣。
品香最慘,自那日起,王貴人處處刁難她,隻恨不得將她拿來做歐陽箬的替身,日日虐待。
一日王貴人又是一頓毒打,品香終於熬不過,帶著滿身的傷痕,跌跌撞撞撲在了“雲香宮”門前。
宛蕙忙將她帶進來。歐陽箬正午睡方起,猛的見她滿麵淒色跪在堂前,嚇了一跳:“做什麼?你不是王貴人的宮女麼?怎麼成這般摸樣。”
眼前的品香衣衫破損,血跡斑斑。血色滲了出來,斑駁一片。
品香哭得不能自己,連連磕頭:“柔娘娘救救奴婢,奴婢知道之前是奴婢做的對不起娘娘,今日隻求娘娘救奴婢一命,要不然,奴婢真的就要去投井了!奴婢對不住娘娘,也在自己主子處無處容身,奴婢錯了!娘娘救命啊——”
歐陽箬看著她死命磕頭,額頭上不多時就出現一塊淤紅的斑。她忙叫德軒拉她起身,似笑非笑道:“別哭了。姑姑,叫幾個丫頭帶她下去收拾下。本宮藥櫃子裏還有一瓶沒用完的傷藥,給她敷了,再帶她上來說話。”
品香又要磕頭,德軒力大,趕緊把她扯了下去。
宛蕙眼見珠簾隱動,人影微晃,品香被香葉香靈二人攙扶著下去了。她這才對歐陽箬道:“娘娘,你看她這次來是不是真的……”
歐陽箬抿了口奉上來的燕窩甜湯,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且不管她的來意是真是假,這一身的傷可是真的。且聽她說說再定,總之不要讓她拿到本宮什麼話柄才是。”
宛蕙聽了連連點頭,想想又不放心,親自下去看看了。
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品香這才回來。頭發都梳理整齊,身上的傷處也都收拾幹淨了。歐陽箬細眼一看,隻見她比上次見之時消瘦許多,想來真的是被王貴人日日毒打,不然這半月多不到的時日也不太可能一下子瘦下來。
歐陽箬扯了塊帕子輕拭自己白嫩如青蔥的手,柔聲問道:“你是王貴人宮裏的人,怎麼跑到本宮這裏來訴苦,萬一王貴人知道了,豈不恨本宮多管閑事?到時候本宮就是渾身長滿了嘴也沒辦法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