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明春水10(1 / 2)

歐陽箬心中淒然,半掩了麵,悠長的秀眉微微一挑,形成了一個極其纏綿悱惻的弧度:“臣妾是恨過皇上的,臣妾隻想著如何在這國破家亡的時候活命,既恨著皇上又害怕皇上將臣妾逐走,再也無所依靠。臣妾自入華宮三年,多肮髒的宮闈秘辛都看過,聽過,這才位極淑妃,皇上不覺得留臣妾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在身邊,不可不防嗎?”

楚霍天將她的長袖拉下,凝視著她的麵容。她麵上清淚蜿蜒,卻仍奪不走原本攝人心魄的容光。

他微微一嗮,粗糲的手心上一道明顯的劍傷,若撩起袖子,裏麵也許會更多的傷痕,十幾年的風霜雪雨,留給他的就是如此的傷痕,失去很多,他得到的也多。

他看著她皓白如雪粉的手,一點一點覆蓋上,俊魅如雕塑一般的容顏上是一絲最諷刺的笑容:“心機深沉?朕當年委曲求全,十年軍中磨礪,若不是心機深沉,如何能今日一朝君臨天下?箬兒,你與我都是同樣的人,所以注定要在一起。”

他抬眸看定她的眼睛,再也不容她一絲逃意:“朕常常想,你這樣的人當配什麼樣的男子。若如子玄一般的人,你隻能是個當家的好主婦,若如趙清翎一般的人,你隻能是才藝雙絕的紅顏佳人。可是,朕有天下。你當是與朕並肩天下的女人。你胸有溝壑,心有天下,你長袖擅舞,分寸得當。朕相信你更適合這個後宮,這個楚國!”

歐陽箬怔怔看了他半晌,他的眸中不容拒絕的神采一如他最尊貴無比的身份一樣令人炫目。

歐陽箬忽然笑道:“好,臣妾與皇上一同並肩天下!”那一笑,穿過了多少歲月與煙塵彌漫的路,就這樣在他的麵前如花綻放。

那日終於來到了。

歐陽箬在雞鳴一遍便起身,先是沐浴更衣,用花膏敷體,香花湯水洗浴。再是一件件套上準備好的宮服,先是內衣,中單,然後是一層層盤錯複雜的套裙子,裏襯……

一層層的穿戴,宛蕙與幾位年老的嬤嬤沉默而緊張地在一旁為她著裝,天色還蒙蒙中,猶可聽見蟲蚊的呢喃。

每一個步驟都不許出錯,十幾個宮女在外一字排開,手上奉著需要用到的衣裙,帕子,水,玉梳……等到需要用的時候,裏麵輕聲一喚,宮女便躬身進去,其餘便在外一動不動候著。

每個人屏息凝神,整個內殿裏針落可聞。

歐陽箬靜靜看著五六位老嬤嬤為她套上最繁複的大禮宮裝,天色漸漸亮了,整個肅靜的大殿裏無一人敢輕易出聲,最後一件外衣披上,宮人抬來巨大的銅鏡。

她凝目看去,比大紅色略淺一點的明紅色的繡四鳳團繡百褶宮裙,一層層如最美麗的紅牡丹的花瓣,向下綻放,越發顯得她的腰肢不贏一握。

大大的裙擺展開,一隻用各色寶石珍珠金線綴成的鳳凰從胸前一直盤繞蜿蜒,其餘三隻或翻滾,或嬉戲之態,從兩腰間,裙擺邊延伸而上,隱約呈一個烘托之勢。旁邊是祥雲盤繞,四隻鳳凰姿態各異,栩栩如生。

她前後看了一眼,果然是最繁複的衣裳才能襯托出尊貴無比的氣勢來。

接著是梳頭,長長的烏發先梳上刨花水,又用了透明的花香膏一遍遍梳直了,然後用宮中手藝最巧的女宮將她的發盤繞而上。

仿佛是最神聖的儀式,長長委及膝蓋的長發一束束盤上,是楚宮中最華麗最繁複的飛鳳髻,鳳頭前埋了一隻金鳳銜珠發釵,碩大的南珠垂在她光潔的前額,珠光流彩,更襯得她美目顧盼流兮,似盈了天地間的清華如許。

光可鑒人的青絲一層層固定疊開,若鳳凰的兩支翅膀,女官在兩邊各插六枝鑲貓眼綠飛鳳簪,如遠遠看去如鳳凰震動的翅膀。

青絲上壓著這一共一十二支的飛鳳簪,整個頭飾便成了一半,其餘各處用金絲網綴珍珠輕輕挽上,金絲細如發絲,珍珠細密綴在其中,簡直巧如天工。

“上妝——”女宮輕聲地向外喚道。五六位宮女忙奉著漆盤魚貫上前,勻麵上妝,歐陽箬閉了眼任由女官輕柔的手在麵上塗抹。

過了小半個時辰,女官輕聲道:“妝成——吉時到!”

歐陽箬凝神望向銅鏡,一位尊貴無比的宮妃在銅鏡中顯現。如玉的膚色,長長的柳眉變成飛揚的鳳眉,淡淡的紅暈打在眼梢處,輕輕暈染開去,似一抹朝霞在眼角停留。

妖豔而濃麗,帶著神秘詭異的氣息撲麵而來。

臉頰上亦是帶了一抹嫣紅由下向上,勾上眼角,即使清淡,卻不容人忽略。飽滿的櫻口上鮮紅的蔻丹完美地豐滿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