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相爺,是的。”靈春低聲回答,天氣有些熱了,一層薄薄的汗已經覆上了她的額頭,但是她卻一動未動,難得的忙中偷閑,與他多相處一刻都是好的。
“我大哥二哥都在前麵招呼吧?還有我爹娘呢?”他漫不經心地問。
“回相爺,老爺老婦人都在‘宜園’裏歇息,前麵的有大公子二公子招呼,還有相府幾位管事也在幫忙應酬,相爺請放心。”靈春有條不紊地回答,穩重大方。
言畢,查三少懶洋洋地抬眼看了她一眼:“靈春,我發現你變了不少。”
靈春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坦然:“相爺說笑了,奴婢是個丫頭,初來相府還不適應,這幾天適應了,之前有不對之處,還望相爺原諒。”
查三少微微一笑,如玄玉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釋然,半天才微微一點頭:“如此,甚好。”靈春微微一震,心中湧起一股酸澀,隨即站好:“時辰要到了,相爺也該著新郎裝了。”她說完,對著門口拍了手心三下,早就恭候在院門外的一排丫鬟手中捧著各式物件,婷婷嫋嫋地進來。
查三少微微一笑:“好吧,也偷閑不到幾時。”說完,任由一色丫鬟為他更衣著新郎裝。火紅的衣裳穿上,他的風姿讓一屋子的丫鬟看得都失了神。
靈春眼中含了一絲水光,默默看了他一眼,她這一輩子也許都未見過哪個男子將紅色穿得這般風華無雙。
查三少看了一眼房中的沙漏,一撩袍走了出去,他身上飄過一縷月桂的香氣,清清淡淡,帶著一絲甜膩,再也不是記憶中那有微苦杜若香的清冷男子,他要娶妻生子,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是般配不起的。
她心中酸澀,卻有一股輕鬆,仿佛今日過後,所有的事都有了了結。而院外的鑼鼓喧天,一陣一陣,飄過院牆,清清楚楚。震天的鞭炮響起,新郎開始接新娘去了。
淩玉望著這一波碧波浩淼,天青地闊,隻覺得連著十幾日的病氣都散了。不由伸了伸懶腰,問向一旁搖櫓的展飛一笑:“展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她容色不再蒼白得可怕,而是有了淡淡的紅暈,展飛一指前麵煙波浩淼處,微微一笑:“快到了,就前麵的馬龍鎮歇息一天,怎麼樣?身子還行麼?要不進船艙歇息一會,雖然你現在吃了宮中的補血靈藥,但是還是不宜勞累……”
他還要再往下說,淩玉咯咯一笑:“別說了,展大哥,你這些話我都聽了不下百遍了,你怎麼那麼囉嗦。”話雖如此,麵上卻溢出甜蜜的笑來。
展飛笑看了她一眼:“這麼快就嫌我囉嗦了?以後老了怎麼辦?豈不是更加嫌棄?”淩玉一聽,麵上飛紅,燦如雲霞,微嗔地瞪了他一眼:“沒正經的!”說完,心口一疼,不由顰了秀眉不語。
展飛見狀忙丟下船櫓,連忙走到她跟前扶了她坐在船頭:“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心口又犯了疼?”
淩玉勉強一笑:“是,不過不礙的,這幾日已經是好多了。不會像前些時候手腳無力,展大哥說的,咱還要尋江湖上的名醫,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好的。我還要跟著展大哥一起到老,天天讓你囉嗦我。”
展飛心中渭然一歎,知道她已是極樂觀還反過來安慰自己,想著也不讓她看出自己心裏難受:“好,累了就歇息,別硬撐,身體要緊,我還想帶你去好多地方看看走走。”
淩玉一笑,露出米粒似的銀牙,一臉向往:“好的,展大哥可別食言啊。”說完,她皺了秀眉,想了想忍不住問道:“周生他們怎麼樣了?”
展飛淡淡道:“十八路鷹衛出動,一鍋端了,聽說周生重傷被擄,三日後在獄中自盡了。”淩玉心中一驚,轉念想起周生的陰沉個性,又覺得這是他最好的歸宿,求仁得仁,失敗無愧於心於他也是一種解脫。
淩玉在一旁唏噓,展飛突然冷冷一笑:“周生背後有黑手,在背後策劃著這一切,不過他們行事並不夠嚴密,鷹衛已經收集到了一些證據,正快馬送到京城,讓皇上過目,淩玉,你這次也算立了大功一件了,沒給你母妃丟臉。”他的手掌撫過她已經沒有光澤的秀發,溫柔道:“我辭了你母妃給的差事,以後就是自由之身,你想去哪就跟你去哪,一輩子浪跡江湖,可不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