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岩話題一轉,便帶到手術的事情上,如果可能,他現在就想把車子開向醫院。
“等到送走她,我就接受手術,或者,等下次發病,我再也起不來的時候,應該,等不了多久……”他突然輕笑出聲,眉眼溫軟,“一天兩天的沒區別,裴岩,你要知道,不了卻所有的事情我是不會手術的,接受手術便意味著生死一條線,一旦事情完結前接受手術,但是我沒下來,那樣我就害了她。”
說到底,現在隻剩下一件事情,便是徹底放手,兩人再無牽絆。
如果沈絡知道他生病了,她不會走的,所以這個險他堵不起,他也從來沒有期冀過可以手術成功,重新再來,那樣真是癡心妄想。
裴岩靜默了,厲北聿所說的話,其實他都懂,所以他拖一天沈絡離開的事情,厲北聿就晚一天接受手術,可是他不甘心,如果沈絡在,他知道厲北聿生病了,那麼就一定會留下,就算是要手術,厲北聿的心裏也會有需要牽掛的,可是若是沈絡走了,一個毫無倦懶的男人,活下來的幾率……他不敢想。
沈絡十五次翻看了包裏的證件,來喝熱飲的走了一批又一批,眼見著,天都要黑了。
掏出手機,想催又不想催,昨天刪號刪的那麼痛快,人家打電話都是叫助理給她聯係的,她幹什麼要先聯係。
又等了一會,她拿起包,結賬走到門口,路麵有些滑,她穿著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
一輛黑色的車停到路口,男人向外看去,便看到她小心翼翼慢步走路的背影,他溫潤的眼角彎起,慢慢的揚起一抹笑。
然後眼神逐漸的有些氤氳。
裴岩看著,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厲北聿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斂下眸中的神色,恢複淡涼。
他眸色幽深,打開車門,緩步的下了車,然後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走。
沈絡抓緊包,然後慢慢的走,突然腳底一滑,身子不受控製的開始要向後傾斜,突然,她的胳膊被人緊緊的握住,然後後背安全的落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裏,她聞到,男人身子上淡淡的好聞的清新的氣息,她斂眸,就算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他,終於來了。
她被強迫的轉過身,等到徹底的站穩的時候,她推開男人的鉗製,說實話,他的懷裏,不比這天氣暖多少,似乎特別的冷。
“你來晚了,現在都幾點了。”她看了一下時間,似乎是打算離開的。
“路上堵車。”言簡意賅,總結的很到位,這四個字,就是所有的解釋。
沈絡點頭,看了一眼他的手,空空的,沈絡笑了笑。
“也許還沒下班呢,沒帶證件麼?”那笑意,明晃晃的。
“去看看吧,東西在車裏。”他側身,沈絡看見,裴岩正打開車門拿著東西走了過來,不過那步伐,似乎特別的慢。
“那就去看看吧。”她點頭,回身,然後邁開步子。
厲北聿跟在後麵,兩人離得很近,裴岩看著厲北聿下意識的保護動作,歎了一口氣,這些天,似乎一下子就老了。
果不其然,民政局離婚辦事處已經沒人了。
沈絡眼神的悵然若失沒逃過厲北聿的眸子,他斂眸,淡笑。
“明天再過來吧。”
“還會遲到麼?”她側眸,眼神黯淡。
“自然不會。”厲北聿本來抬起來想揉她頭發的手生生的愣住,然後一個回轉,揣在兜裏。
見沈絡低頭不語,厲北聿笑笑,然後身子倚在一邊的牆上,兀自的說道:“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你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很適合一起去看電影?”沈絡反問。
“就當一個美好的結束,以前,你不是總喜歡憧憬這些麼。”小女生的幻想,厲北聿一直縱容著她愛撒嬌,愛胡鬧。
“厲北聿,你到底什麼意思?”
沈絡抬頭,眼神中隱隱的霧氣,她終究是看不懂了,一天一個樣的脾氣,弄得她稀奇古怪。
“我隻是想和你看場電影。”
他低頭,就今天一天,他和她好好地。
也許是壓抑過了,才讓他瞬間又了這個想法,雖然看到沈絡有些猶豫,但是他不想放棄,最後的心願,也就是這個了。
“好,走吧。”最後一次,她閉了閉眼。
沈絡沒看到的是,她答應的那一刻,厲北聿嘴角溫軟的笑意,他微微的動了動身子,然後是釋然的表情。
裴岩立馬的就跑出去開車了。
總裁的心思他懂,那裏包含了太多的不舍。
沈絡在厲北聿之前坐上車,而男人慢慢的坐了進來,然後坐在她的身旁,最後關上車門。
車子發動引擎,慢慢的啟動,遠離了那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是非之地,民政局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想到此,沈絡笑了笑。
厲北聿嗓音沙啞,這稱呼讓沈絡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隨後才發現,他是有多久沒這麼叫她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為自己快速的反應感到有些無可奈何。
厲北聿沉默片刻,似乎是沒話說,似乎也是有話說,沈絡淡淡的先開口。
“有想要說的話嗎?”
那聲音沉靜的連她自己都有些冷。
厲北聿笑了笑,然後側眸看著她秀麗的輪廓,小巧高挺的鼻子,他這才發現,現在的沈絡,已經徹底的脫離了青澀,走向成熟,也愈發的穩重,他的心裏擱置不下的石頭,突然就落地了,就算沒他,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這個認知,又難過又欣慰,他的心很疼很疼,真的很疼。
眼角瞬間的濕潤,他猛地轉過頭去。
搖了搖頭。
“隻是習慣了,想叫你的名字。”
裴岩低頭,心裏有些難過,這聲習慣,到底帶了多少不舍又或者是無奈。
而沈絡嘴角自嘲的弧度愈發的盎然,習慣?真是可怕的習慣。
“以後,找個愛你的女人,好好地對她吧。”沈絡笑笑,在她的認知中,因為不愛,才能割舍的這麼痛快,厲北聿,大概是真的放下了吧,這一點,她所做的,真是不及男人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