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止行李沒了,連房間都進不去了。
她頹然的坐到了柔軟的真皮沙發裏,按著昏昏沉沉的太陽穴,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本來,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睿睿隻剩下兩個月的時間了,但是贖罪,她卻有一輩子的時間,她本想著先治好睿睿的病。但是這時候,鼠剛卻忽然撤出了她的禁門令,她可以自由的出入,隻要她把自己一天的工作做完了,就沒事了。
也因此,她留了下來。
其實,真的留不住,她會離開的。
如果鼠慕塵真的一定要逼她離開的話……
正這樣想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就真的響了起來:“你坐在這裏做什麼?”
“這還需要問嗎?”
她淡漠的扯了扯唇角,很無力的把自己陷進柔軟的沙發裏側,感覺有點冷冷的,她不禁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鼠慕塵看在眼裏,更不爽了,壓抑著自己心裏的怒火,低聲說道:“回房休息去。”
她不理他,把頭靠在沙發靠背上,一語不發。
這麼不知道善待自己,跟他慪氣,值得嗎?
其實,她不認為自己是在慪氣。她不是一個可愛的小女人,外表越是柔順,她內心就越是堅韌。她可以為了睿睿做任何事,但若換到她身上,她就不那麼在乎了。
說她是個矛盾的人,也許真的是吧!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她最好的兩個姐妹,一個犯罪入獄,一個精神崩潰。她,又怎麼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呢?
“曲悠然!”
他重重的喊著她的名字,“我不想看到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她這是做什麼?無言的抵抗嗎?
她順從的站起了身,卻不是上樓休息,而是出了客廳,站在屋簷下,看著淒淒涼涼的夜空,為什麼,天大地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呢?
安逸的生活,對她來說,好像隻是一個奢侈。
鼠慕塵的心思,她不是不懂,他知道他是在給她台階下。可是,這隻是一個台階的問題嗎?
她慢慢的蹲下身,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雙臂緊緊的環抱著自己的身軀。
雨,還在下個不停。
風吹在她的臉上,吹起了她薄薄的劉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她靠向牆壁,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心裏有太多太多的壓抑,有關於喬雲的,有關於蘇雪的,有關於睿睿的,還有關於子衿的,還有關於鼠慕曉的……這些人的分量,每一個人都猶如千斤重,重重的壓在她的肩上,她好像要喘不過氣了,似乎隻有以這樣自虐的方式,才能讓自己心裏稍微的好過一點。
當鼠慕塵在十分鍾之後追到門外的時候,就發現她這麼靜靜的靠著,仿佛是睡著了。
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止了。
他立刻上前,抱起她的身子,才發現她渾身,那麼燙,那麼燙……
這一刻,他恨不得狠狠揍自己幾拳。
就因為他拉不下臉,所以他一再的逼她,把她逼上了絕路。以為她會求饒,以為她會妥協,但,他似乎忘了,她不是別人,她是曲悠然。
她的堅韌,是任何的風雨都擊不敗的。天大的事,天大的委屈,她寧可打落牙齒活血吞,也不會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委屈和悲傷。
越是壓抑,她就越是沉靜。
越是痛苦,她就越是淡定。
這雙小小的肩膀上,到底承受了多少呢?
鼠慕塵把她抱回屋,像是瘋了一般,鬧得驚天動地的,立刻請來了醫生。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沒有一絲絲的意識,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很沉靜,很安然。
他寸步不離的守著,哪怕是醫生再三保證,她不會有事,她隻是發燒了,等燒退了就好了,可他就是不放心。
夜,還不是很深。
鼠家的人都被吵醒了。
鼠慕宇來看了一眼,冷冷的一撇唇,嘲諷著:“沒死嗎?她還真是福大命大,真是可惜了。”
在病人的床前,就這麼詛咒著人家,還一臉惋惜的說可惜沒死。
這話,就是停在鼠剛的耳朵裏,也有點過分了。
鼠慕塵瞪紅了眼睛,猛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恨恨的:“鼠慕宇,我敬你是兄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你心裏的那個女人是誰,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也聽到了,醫生剛剛說她沒事,如果在你的詛咒下她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你自己看著辦吧!不要把自己對女人的恨,轉移到無辜的人身上。”
說完,他走到鼠剛麵前,收斂了一臉的戾氣,卻是再認真不過的說道:“爸,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如果你還放不下你心裏的恨意,那我就帶她離開這裏,我們出去住。”
目前為止,他們父子三人還都住在這裏也是因為鼠慕曉的死,讓他們兩個兒子放心不下父親。現在看來,他不走是不行了。
鼠剛看一眼床上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龐,心裏也是一陣難過。想想當初,他的女兒曉曉,也是一個月不吃不喝,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現在呢?這個曲悠然看起來,比當初的鼠慕曉還要慘烈。
曉曉是一心求死,她曲悠然,卻是咬牙生存。
死是那麼容易,
可是要活著,卻是那麼那麼難啊!
說起來,曲悠然又何曾幸運過?她被她的男朋友設計,被鼠慕塵強暴,雖然也嫁給了他,但是他們家的人,從來沒給過她一天的好日過。
現在她卻為了一個沒有血緣的孩子,這麼艱難的活著,如果曉曉有她百分之一的勇氣和堅強,她也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了……
鼠剛深沉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看向鼠慕塵,深深的:“好!我答應你,她在我們家裏,會受到最好的照顧,我不會再為難她,可以了吧?”
鼠慕塵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兒子,他不想這個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就搬出去,從此和他這個父親生疏起來。
鼠慕塵點點頭。“謝謝爸!”
倒是一旁的鼠慕宇不依不饒了,“爸――”
“你給我閉嘴!”
鼠剛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看看你,想什麼樣子?跟我出去。”
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當著醫生的麵,當著傭人的麵,去這樣詛咒一個還發著高燒的女孩,要他們鼠家的麵子往哪裏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