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伯伯……”

她抬起頭,看著他:“您有話想跟我,是嗎?”

鼠剛動了動嘴唇,想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對不起?

謝謝你?

這似乎都不能代表什麼,以往的恩恩怨怨,又豈止是三個字就能輕易了斷的?這些年來,這些天來,他們虐待她、苛責她,卻從來沒有真真正正的以什麼手鼠去折磨她,也許是因為,他們都不是什麼真正十惡不赦的人,又也許是,一切都是天意吧!

天意如此!

唉!他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相較於她為睿睿而做的,他們家人的恨,是多麼微不足道嗬!她的傷,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少,她所承受的,也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輕。他們還要如何去恨呢?

曲悠然習慣性的輕輕一笑,搖頭:“鼠伯伯,我不苦!”真正苦的,是睿睿,是子衿,是蘇雪,是若凡,還有喬雲。還有她給鼠家的人帶來的永遠不能磨滅的傷痛。

她曲悠然,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她有什麼資格去埋怨蒼天?

她隻有感激,感激上天給了她這個贖罪的機會。

她不苦。

她真的,一點也不苦……

沒有鼠慕塵在身旁,她總是沉默著。或許她在別人眼中,永遠是這個樣子,但最熟悉的人都很清楚,隻有鼠慕塵才能夠打開她的心,隻有鼠慕塵對她有辦法。

否則的話,她總是把自己與世隔絕,躲進他小小的殼子裏。

───

沉沉的黑夜,似乎永遠都是黎明的前奏。

醫院常常的走廊上暈暈暗暗的,沉悶的壓著每個人的心口,這種幾乎令人窒息的感覺,久久不散。

直到走廊一端的盡頭,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射進一束光芒時,她似乎被驚動了,直視著那一束刺眼的光芒,幽幽的出聲輕喚:“天亮了!”

她的天亮,何時才能來臨呢?

“去找他吧!”

裴若凡輕聲說道。

這個“他”,不必點明,大家都知道說的是誰。

自從昨天鼠慕塵離開了醫院之後,鼠慕宇來過,鼠剛也來了,怎能唯獨不見鼠慕塵的身影呢?

他不來,隻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眼下的情況,已經出現了某種變故。

鼠剛也點點頭,輕拍了一下她瘦弱的肩:“曲丫頭,去吧!”

再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如果說之前整整一夜,她沒有出現這種念頭,那麼現在她已經被大家說動了。不需要誰的苦口婆心,鼠慕塵已經漸漸的在她心裏占據了一定的位置,他現在都不出現,她不能不擔心。

她轉過頭,視線從裴若凡的臉上、從夏子矜的臉上,從鼠剛的臉上緩緩的移動,最後落在睿睿的病房門上,著每一個動作都極為的緩慢,像是多麼艱難一般。

“去吧!他現在應該在公司。”

這個時侯,太陽還在徐徐上升。但這火紅的顏色,並不能傳達給她絲絲的暖意,甚至,更冷了幾分。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鼠氏企業,一樓的保安人員在這個時侯見到她都對她恭恭敬敬的,她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了二十八樓。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很多員工都沒到,包括鼠慕塵的秘書也還沒有上班。她輕輕推開了他的辦公室大門,一眼就看見了他正坐在沙發上。

他並沒有注意到她,微微閉著眼睛用手指按著太陽穴,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感覺到身邊有人靠近,他睜開眼:“曲兒,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怎麼,你身體不舒服麼?”“沒事。”“你最好躺一下,休息一會兒吧!”她在他身旁坐下,讓他在沙發上躺下來,頭枕在她的大腿上,纖細的手指撫上他微皺的眉宇,輕輕按摩。

“曲兒,你怎麼會來?”這個時侯她不是應該在醫院守著睿睿嗎?

她不語,微微俯下身用額頭碰著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別說話,你需要休息!”

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隻是因為鼠剛和裴若凡的勸告嗎?也許並不。一天一夜沒有見到他,她就是下意識的擔心。

過了一會兒,

“好些了嗎?”

“嗯!你怎麼懂得穴位按摩?”

“和師傅他老人家學的。”

“子衿的外公嗎?他是一個很好的老中醫了!”

“是的。”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過了半個小時,外麵開始有了動靜,是上班時間到了。看他似乎好多了,她微微笑:“你不要太累了,今天沒什麼重要行程的話就好好休息一下,醫院那邊你不要擔心,我先回去了。”

“曲兒!”

“曲兒,來這裏,是表示你在關心我嗎?在你心裏,我和睿睿一樣重要嗎?”

他越來越貪婪了,他要的已經不止是守護她這麼簡單。

她不斷閃躲,卻怎麼都避不開他的親吻纏綿,無奈,她隻好用手推開他的臉,很無奈:“你不要鬧了,我真的該走了!”

“曲兒!”

她怎麼又被他迷惑了?

怎麼又和他上床了呢?

激情過後,她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唇,穿衣服的動作有些粗魯,心裏在不停的咒罵自己,曲悠然,你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怎麼你兒子還躺在醫院裏等著急救,你卻在這裏和男人廝混,真是,真是,沒出息到了極點。

“曲兒!”

他無奈的喊著她,看不得她這樣虐待自己,他幹脆搶過她手中的任務,幫她穿起衣服,一邊穿一邊安慰:“曲兒,我送你回醫院。”

“不要,我自己回去。”

她的聲音悶悶的。如果這個男人一早就沒想過去醫院的話,她沒必要在這個時侯,整個人都被他生吞活剝了,再要他送她去醫院,她會感覺自己很不要臉。

事實上,她也的確覺得自己很不要臉,居然在不是時候的時候,還和男人上床。

“曲兒!”

“曲兒!曲兒!”他低聲笑著,把她低的不能再低的頭攬進懷裏,“你別走這麼急,我說了我送你去。”

“不要你送。”

“那我叫車送你回去行不?”

說著他就準備吩咐秘書,她推開他,頭也不回的走進電梯,“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一大早的,人家都是上班,她卻怪模怪樣的從總裁辦公室出來,任誰都會奇怪的盯著她看的。她幾乎是頭也不敢回的奔出了鼠氏大樓,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正準備伸手攔車,身邊有個女人急匆匆的從她身邊走過,還撞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