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義誠隻有咧嘴的份,對自己的老子,他從二十五歲以後就不願意正麵衝突,何況現在自己也當老子了,深知當老子不是件輕鬆的事,更何況他知道父親現在對他都是善意的玩笑。

晚上,許逸父女吃過晚飯才回家,走之前陳沫緊緊擁抱許冉:“小冉,你要經常過來看阿姨和叔叔,爺爺奶奶還有晨晨哥哥和***,好嗎?”

許冉答應著:“小沫阿姨,我以後一定常來。”

忙完倆個嬰兒的一切事宜之後,陳沫覺得很是疲憊,下午的午睡她因為有心事都沒睡好。

鼠義誠坐在沙發上看她鋪床,卻不幫忙:“小沫,過來。”

陳沫走過去。

“坐我腿上。”

鼠義誠說到。鼠義誠用手不停的梳理陳沫的頭發,陳沫感到陣陣暖意,鼠義誠一直很喜歡她留長發,她生完雙胞胎也沒有剪短頭發,依然是長發馬尾巴一紮,自然隨意,打理也不耽誤很多時間。

“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鼠義誠對妻子的秀發很是愛戀。他們當初在一起同居的時候鼠義誠就喜歡撫摸、用手梳理陳沫的頭發。陳沫喜歡這種表明了親密無間以及愛意的親熱方式,不光是**前後,日常生活裏,鼠義誠經常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用手指梳理她的頭發。對她而言是生理、心理的雙重滿足。

“小沫,我今天心情不好,很糟糕,許逸和我聊了很多,小冉這孩子太懂事了,讓人心疼,她現在就知道照顧爸爸,給爸爸拿藥端水。”

陳沫默默聽著丈夫傷感的敘述。

“許逸挺重的,已經是肝硬化晚期了,他對我說,為了孩子要多挺幾年。多活一年是一年,哪怕她上小學呢,沒媽的孩子再沒爸爸,我女兒太可憐了。”

鼠義誠停住了,有點哽咽,陳沫已經眼裏有淚了。

“誠,我明白許逸的心情,我媽當初也說她多活一天我就是有媽的孩子。她也是一直強撐著,就是為了我。”

陳沫說不下去了。

“老天有時挺不公平的,許逸從小就沒媽,小時候他爸揍他沒輕的,上小學的時候一腳還把他從門裏踢到門外,我爸和我媽沒少因為這事說他老爹。”

鼠義誠非常難過,“他沒少在我家蹭飯,就是因為不願意回自己的家,有時候就睡我家,要不,我媽總說他是我家大兒子,我是小的。”

陳沫也抬起手撫摸丈夫的頭發:“誠,我知道你們是沒有血緣的兄弟。”

然後把頭靠在丈夫的肩膀上。

“小沫,我們就差一年,除了我去美國念高中那兩年,我們從小基本天天膩在一起,我們是院子裏的兩霸,經常分成紅軍白軍領兩隊人馬打仗,一起犯壞,他混社會早,好勇鬥狠,可是喜歡他的女孩子很多,因為他非常義氣,後來我們一起下海,呼風喚雨。

一直以為世界是我們的,豪情壯誌的時候以為我們可以永遠這樣下去,總覺得可揮霍的很多,青春很長,女人不過是小菜一碟,沒有我們得不到的東西,根本不去想未來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該珍惜什麼,不知道自己真的該擁有什麼。

其實我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也慢慢老了,也想找個好女人能一起共同抵禦孤獨感和黑暗,共同麵對人世的滄桑。最後也和別人一樣慣孩子疼媳婦,隻希望孩子好,家人好,隻想著平靜安穩的生活,可是不能夠,許逸,他總是不能夠。”

鼠義誠又用手梳理妻子的頭發幾下,涕淚交流:“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小冉我不可能看著不管,劉向、趙刊誰都不可能看著不管,可是我能幫他什麼?許逸覺得我們的婚姻和感情讓他放心,你的個性和受的教育讓他放心,他相信我們對小冉會視如己出。”

“我們再怎麼對小冉好,血親之愛的缺失對孩子來說是有遺憾的,如果小冉敏感更是,我會對她好,我就是沒爸沒媽的孩子,可是我沒象她這樣小失去媽媽啊,這孩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陳沫也哭出了聲音,鼠義誠拍拍她的背,她還是止不住。鼠義誠順手抽出身邊紙巾盒裏的紙給妻子拭淚:“我會告訴老爺子和我媽,他們那裏不會有任何問題,我爸一直很喜歡許逸,總說他讓他爸打壞了,本來是根好苗子,要是趕上戰爭年代未必不是豪傑。”

“誠,我也難過,我們不再要女兒了,我們可以把想給女兒的愛都給小冉。”

“好,不要了,別哭了,小沫,你想把兩個小的都哭醒嗎?”鼠義誠想哄陳沫。

“你和許逸今天都說什麼了?”

“說了很多,他給我看一條手機段子:自己沒感覺老,回頭一看,老婆老了,自己沒感覺長大,低頭一看,孩子長大了,昨天還管解放軍叫叔叔,今天解放軍管咱叫叔叔了,時間很長,歲月很短,食物多了,食欲少了,娛樂多了,快樂少了,休閑多了,休息少來了,關係多了,關懷少了,交流多了,交心少了,愛人多了,愛情少了。他說我真想回頭看看老婆,哪怕她老了,可是她不在了,隻有孩子在,我現在是女人不缺,可是沒愛情。”

陳沫不知道如何以對,鼠義誠還是傷感的很:“我們說起小時候很多事,說到過去一起爬山,說到孩子們,說如果將來晨晨和小冉能結婚,許逸一直在笑著說,最後說活著真好。”

眼淚順著鼠義誠的眼角滑落,落到陳沫的頭發上,陳沫一動不動,她已經知道鼠義誠哭了,丈夫的哭泣更讓她心痛不已。

很多年前,許逸曾傷害過她,那時除了仇恨她對那個男人更多的還是仇恨和鄙視,她隻是想掙錢給母親治病,她去夜總會是那麼無奈和委屈,那個男人用粗暴無禮的一腳踢倒她也踢倒她的尊嚴,她早知道在有錢人心目中,什麼都是可以買的,可是她不想賣。

她去醫院的路上一路哭著,是夜總會的領班陪著她去的,那個不到三十歲看透了紅塵的女人說:你真的不適合在這裏,孩子,她叫她孩子,那些人,惹不起的,他們驕縱慣了,活的就是麵子,其實他們挺可憐的,我見多了,錢已經給不了他們多少快樂,他們是在用錢消耗自己的生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