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還在播放中。情緒有些激動的張舟已經平靜了下來,這讓聽著錄音的我有些不滿,什麼啊,這樣就平靜下來,太便宜那家夥了吧。
我碰了碰耳機,想將它摘下來,已經……有些不想聽下去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已經可以想見,反正就是那家夥在聽了我的願望之後,不僅拒絕了我,還消去了我的記憶。這樣的發展,我為什麼還要聽下去啊?
可是,手指觸及耳機,即將將它取下的那一刹,我停下了動作。錄音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長沒有播放。除去我跑回家和之後浪費的那段時間,還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拒絕我的請求,然後消除我的記憶……要得了這麼長的時間嗎?
就是這一瞬的遲疑,讓我等到了錄音裏他的聲音響起來的那一刻。他說,“那麼,李艾發現我的不同之處的你,發現我的真麵目的你,是微了什麼來到我的麵前的呢?”他的言語裏,顯出了蝕骨的孤獨。而這份孤獨,讓我想起睜開眼時他臉上殘留的表情。那是寂寞,也是無助,更帶著幾分不可名狀的痛苦。他為什麼而痛苦?僅僅隻是因為沒有找到同伴嗎?
不,不隻是那樣。同為孤獨者的我搖了搖頭,然後放下了準備取下耳機的手,靜靜的聆聽起來。
“我……我……”那還真是不像我啊。我無謂的感歎著,卻也能理解那時的我的心情。站在可以實現長久以來的願望的十字路口,任誰都不可能平靜的!
“說出來吧。”他說,“雖然最終你帶給我的是失望,可是,你還是找到我了。所以,說出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這發展有些不對啊。這家夥該幹脆利落的拒絕掉我的請求,然後殘忍的消除掉我的記憶嗎?那現在這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想不通。播放的錄音也沒有給我留下思考的時間,我的聲音在遲疑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響了起來,在狹窄的巷道裏顯得有些幽遠詭秘。
我說,“張舟,你是不是……有控製亡靈的能力?”我閉上了眼睛,把身體往沙發裏陷到無法再陷的地步。我果然還是說出來了啊,那個近乎絕對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是。”張舟沉默了一下,然後帶著些許遲疑回答了我。我能想象到那時的我臉上近乎單純的欣喜。該死,把那樣的一麵暴露給那樣的家夥,李艾,你還真是……不管現在的我如何抱怨,已經成為事實的過去都已經無法更改。錄音還在繼續播放著,我欣喜的聲音流入了我的耳朵。
“果然是這樣。”然後我沉默了一下,我能想象到那時的我是在用怎樣的表情看著張舟,最後,我終於對他說出了我的請求。“張舟,我想見一見我的父母,那兩個在六年前,在我十歲生日那天不負責任的擅自死去的……家夥。可以嗎?”
是的,那就是我的願望。那就是我不顧一切的,布置出一切,還留下這種錄音想要讓自己想起來有可能被遺忘的記憶的初衷。我要見他們,那兩個讓我變成孤獨者的家夥!而能讓我做到這件事情的,隻有眼前這個中二病,不,應該說是……異能者!
“……可以。”他又一次給出了超出我預想的答案。這家夥……既然都答應我了,那為什麼最後還要消除掉我的記憶?我習慣性的眯起了眼睛,靜待下文。既然一切的答案都有可能在錄音裏得到,那麼靜待就好。
我能聽到自己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可是等了一分鍾左右,那個說出可以的家夥卻還是沒有動手的樣子。我聽見我的呼吸聲悄然變得急躁了。
就在我忍不住要詢問出聲的時候,他搶先一步開口了。“……可以是可以,但是,直麵已經死亡六年的亡靈的這段記憶所蘊含的信息量太大,如果回憶的話會傷害到你的大腦,甚至有可能讓你變成植物人。所以,在那之後,我會消除掉你的記憶……”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接著說了下去,充斥在話語中的那份猶疑讓我能想像出那時的他臉上的那份不自在,“這樣的話,這個請求就沒有意義了。即使這樣做之後留不住任何記憶,最終隻是一個無意義的行動,你也要這樣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