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一點知曉那一切,或許就可以改變這結局。當結局到來的時候,李艾這樣想著。如果早一點明白我的命運,或許我就可以早一點告訴她……當結局到來的時候,張舟這樣想著。可惜,沒有如果,也沒有或許。就算有,也無濟於事。因為,弱小的他們的命運,掌控在早有謀劃的強者的手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視草木螻蟻如囊中物,肆意使用,以之為己謀利益。而城亦視人為螻蟻,視人為物,隨意而用。這,或許就是天理。
無端無故的所謂公平,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公平,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力量!軍隊有力量,所以可以維護國際權力的公平;國家有力量,所以可以維持秩序的公平;人類有力量,所以可以維持人與自然的公平。一切,都建立在力量的基礎之上。沒有可以維護公平的力量,也就沒有公平。不是嗎?
所以我放棄和我沒有多少交集的他,也放棄隻與我有些許關係的她,從而保護與我定下生生世世的約定的他,以之成全我和他的愛戀。這並不公平,但這一切,卻也同樣公平。因為我比他們有力量,又因為那家夥比我多了一些力量,所以,公平。力量,即公平。難道不是嗎?
墨音寶兒坐在電腦前,指尖難得的從鼠標之上移開,落到了那銀白的桌麵之上,指腹輕輕摩挲著,感受著那份冰涼,眼底卻升騰著異常複雜的情緒。
她試圖用那樣的方式來說服自己,可卻怎麼也無法消除心中那隱隱的躁動感。那兩個人的影子一直在她的心中不停的閃爍著。她的作為,他的行動,以及充斥在他們之間的那份美好。那是她的憧憬,也帶著她與他曾經的影子。她如何能夠視而不見呢?
可是,這些事情和他比起來,終究什麼都不算。是的,她不能夠視而不見,但她還是隻有……袖手旁觀。
它的意誌正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它不會允許她做出任何損害它的布局的舉動。它用上千年的時間謀一場造化,怎麼可能允許出現任何的意外?李艾的出現是它所允許的,對於她的存在,它甚至有些樂見其成。因為,她可以為它的計劃做出應有的貢獻。
可它不會允許她出手,造就某些改變。就連她的出現,都超出了它的界線。她知道,如果它有絕對碾壓的力量,一定會在她出現在它的身體裏的時候就將她趕走,不讓她靠近。
她早就明白,它到底在做些什麼,也明白它到底需要些什麼,更知道某些家夥的存在的意義。但是,她全都不能說。
她轉過眸子,注視著被赤紅的晚霞渲染成奇異的顏色的窗簾,眼底流動著莫名的色澤。麵對他們的危局,她無能為力。縱使她是九尾妖狐一族,也什麼都做不到。
她終於明白,臨走之時,婆婆所說的那句話所蘊含的重量,“你……終究還隻是六尾而已。”是的,她是九尾妖狐一族,但她,還不是九尾妖狐。
就在她望著被染成奇異的顏色的窗簾的時候,玄關那裏傳來了一陣哢嗒的聲響。她默默轉回眸子,就見那不鏽鋼質的門扉被緩緩打開,顯露出了一張美貌程度和她相差無幾的臉龐。
或許是遺忘了她的存在,又或許是以為她已經離去,也可能是她覺得她的狀態有些不太一樣。總之,在看到她的那一刹,傍在門口的李艾眼眸裏明顯多了幾分奇異的色彩。
“你……回來了。”
“你……果然還在。”
她們彼此對望著,遲疑了一瞬,同時吐出一個你字,卻又沒了下文,同時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同時出言,用近乎同樣的語氣吐出各自的言語,然後再度保持沉默。
這沉默持續了一會兒之後,傍在門口的李艾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眸光,屈膝脫掉鞋子,套上棉拖,走進了客廳之中,然後緩步走過墨音寶兒的身側,拉開了被染成奇異顏色的窗簾,放任外麵的紅光在一瞬間照耀進來。
那一瞬,紅光浸染了她的眼瞳,也覆蓋了這整座城市。整個世界,似乎都帶上了這種不詳的顏色。那是殺伐,那是衝動,那是仇恨。
那一瞬,紅光在墨音寶兒的身側投下了長長的陰影。她默默轉頭,將目光投注陰暗,不再說出任何語言。
那一瞬,她們明明沒有任何其餘的動作,卻像是在默默行走著,走向背道而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