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回來呢。”她坐在銀白色的餐桌麵前,撐著下巴,背對著拉開窗簾的落地窗外那由燈火通明的城市渲染成的美麗風景,凝望著那扇在燈光照耀下鍍上了一層銀白光彩的緊閉的棕色房門。可是,直到餐桌上那些她費盡心機做出來的美味消散盡了熱氣,那扇房門也沒有被打開。
她默默的垂下眸子,轉回頭看著那些冷透了的飯菜,突然輕笑出聲,那輕笑逐漸擴大,最後染上了幾分瘋意。可在那狂笑之中,她的眼角卻是悄然盛滿了淚水,泫然欲泣。察覺到淚水快要溢出來的時候,她突然止住了笑聲,用力的咬住了下唇,努力的想要忍住淚水。
還沒有……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候呢。她在心底裏給自己打著氣,可是眼角的氤氳卻凝聚了起來,再也忍不住,就要順著臉頰滑落。她倔強的咬著下唇,突然埋頭,把整張臉都埋在了她擱在餐桌上的臂彎裏,在那些淚水溢出眼眶之前,讓它們被那毛絨絨的袖子給吸幹……
良久,她微微側過臉顏,一雙濕潤的眸子努力的睜著,一眨不眨,默默的凝視著那扇房門,依舊不願放棄,依舊還要等待。隻是,那壓在側臉下的衣袖,早已被淚水所浸透……
她並不知道,在她做好飯菜坐在客廳裏等待著他的時候,他正立身在有些古舊的房間裏,立在那張有些陳舊的書桌麵前。那一雙依舊沒有褪盡紅光的眸子低垂著,凝視著被打開的抽屜裏,那卷成一團的繃帶。
那是他曾用來綁縛在炙夜所寄附的手臂上的東西。是他希求著,能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從而找到同伴的標誌。而在和李艾相熟之後,他便解下了這繃帶,把它收在這抽屜裏,當作緬懷。
雖然隻是一條隨處可見的繃帶,雖然這半年來,他從李艾那裏帶回了不知多少比它更好更新的繃帶,可是,陪著他走過四年多的時光的它,又哪裏舍得舍棄呢?
他伸出手掌,把它抓了起來,一點點拆開,然後把其中一頭攥在手心裏,一圈一圈的順著挽起袖子的手臂纏繞著,就像半年前他曾做過的那樣。有些虔誠,有些肅穆。
他利落的把繃帶的末端塞進了一圈一圈的纏繞裏,就要收工的時候,卻是突然一怔。說起來,那個時候,他綁縛繃帶的方式並不是這樣的。他記得,在最後會這樣收尾的人是李艾。
想到這個名字,他的眸光微微一凝,正要深思的時候,卻突然有一絲莫名的波動,從空氣中傳蕩而來。他霍然轉頭,赤紅的眸子裏殺機驟盛,輕而易舉的將他剛剛升起的念頭衝散開來。他默默的從抓出一團黑火,背轉身,離開了屬於他的破舊公寓,去往那一條窄巷,去往那一條遍布漆黑與殺戮的窄巷。
他未曾看到,在他想起那個名字的時候,那雙顯露在他頭頂的虛淡眸子中顯露出了幾分凝重。而在驅散那念頭的時候,那幾分凝重方才緩緩消散開來。而在他行走在燈火闌珊之中的時候,那雙眸子偏轉了角度,望了一眼她所在的公寓。
似察覺到了些什麼,那雙眸子裏多出了幾分凜然的殺機。而在這份殺機顯現的時候,行走在陰影和燈火的交界處的張舟突然停下了步伐,那雙赤紅的眸子深處也多出了幾分痛苦和掙紮之色。那雙虛淡的眸子轉了回來,靜靜的凝視著停下步伐的張舟,似透過他的軀殼看到了他掙紮著的靈魂。
良久,那雙眸子裏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衝淡了那份凜然的殺機。很好,很好,就是這樣,越發掙紮,就會成為越完美的祭品……果然,一味的孤獨不是好的選擇啊。
唔,反正他現在就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反正已經決定用殺戮來催化,在那頭九尾妖狐恢複之前享用掉他,反正她已經沒有了威脅到計劃的能力,反正就算她知道了那個漏洞,也沒有解救她的機會,不去管她又如何?
暫時不傷害她,以她來作為籌碼的話,在吞噬他的時候,這家夥應該會安分一點吧?或許,最後會成為這上千年來,唯一一份完全融合的祭品呢。就算不會變成這樣,在最後的時候,也能用她作為催化劑吧……
這般考量著,那雙虛淡的眸子再望了一眼李艾所在的方向,眼眸中的殺機悄然淡薄。似感覺到那份殺機淡薄了,血紅眸子裏的痛苦和掙紮也消弭了下去,歸於沉寂,歸於沉淪。停滯的步伐再度向前邁動,踩著光與暗交錯處的燈火闌珊,一步步前行著,走向殺戮,走向死亡,走向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