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抬起臉,冷冷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四周跪的百姓已經覺察出什麼不對勁,開始發出聲音。
太皇太後麵上一暗:“韓氏悲慟過度,言行有異,來人,將她待下去!”
幾個侍衛應聲,即刻上前來壓她。
小樓已經走到棺槨旁邊,手掌撫在那棺木上,忽地側過身,目光冷凝。
那幾個侍衛竟被嚇了一嚇,腳步一頓,她已經開口。
“皇上此去巡視,臨別前叮囑我,此番若是有異,定乃太皇太後潘氏所為!”
“嘩——”
太皇太後一震,“你說什麼鬼話?!”怒目下人,“還不動手!”
“此前太皇太後壽宴,皇上發現杯中酒有毒,便起了疑心。可總想著顧及祖孫情意,不肯胡亂猜度,隻是不知走之前是否有所警覺,竟會對臣妾說下那樣的話。”
小樓大笑:“皇上啊皇上……你看看,這便是你全心全意相信的祖母,全心全意相信的兄弟——涼州驛館失火,隨行數十名大內高手,難道沒有一人能救你出來?”
“除了有人蓄意謀害,還能有什麼緣由!”
“這是怎麼回事?”
“她說的是真的麼……”
“太皇太後……”
人群中私語漸大,探尋的眼神躲躲閃閃地打在太皇太後臉上,隨即又看向小樓。
太皇太後麵色冷凝,大喝道:“一派胡言!哀家與皇上祖孫情深,自小照看他長大,如何會害他?!你這奸妃,禍亂朝綱,汙蔑哀家,實是大不敬!”
桂嬤嬤即刻接話道:“太皇太後壽辰,宴席乃是你置辦,若是酒中有毒,也隻可能是你下的,為何怪在太皇太後身上?!實在可笑!”
小樓冷冷勾起唇角,冷聲道:“本宮與皇上夫妻情深,若他有難,恨不能以身代之,又怎會害他?那日酒宴,卻是有人將毒酒放進禦膳房,幸而本宮身邊宮人覺察,才沒讓歹人得逞——”
“那又與哀家何幹?”太皇太後怒笑道:“你查辦不力,便敢怪在哀家頭上麼?休想!”
眾人一時雲裏霧裏,不知該聽進誰的話。
那廂聞訊趕來的一眾人,命侍衛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為首是南宮相國與韓常,兩人皆是眉頭緊鎖。掃了周圍形式一眼,相國當即皺眉道:“今日迎皇上龍體回宮,是何人在此擾亂?”並不等人回答,抬目看向小樓:“瑜嬪娘娘,你這是何故?”
韓常目中含憂,對小樓抬了抬手:“女兒……”
小樓淒然一笑:“父親,女兒不孝,今日做出此等不識大體之事,讓父親為難實屬不該……”一頓,目光忽地變得柔軟,微微偏首,充滿憐愛地看著那漆黑的棺槨:“可我與皇上……我如何忍心,他去得這樣不明不白……”
鶼鰈情深,誰人能不動容。
即便是南宮相國和韓常,也微微出了神。
司馬昱眉眼一沉,忽地大步朝她走過來:“瑜嬪娘娘傷心過度,竟魔怔了……”掃了太皇太後一眼,“還不快去請太醫!”
桂嬤嬤一驚,即刻會意:“來人!快請太醫!”轉向小樓:“還請娘娘節哀,保重身體,先回關雎宮讓太醫診治……”
小樓睫毛上暈染著霧氣,當即回過頭,正對上司馬昱伸來的手。
她眉間一皺,往後一退,躲過他,厲聲道:“司馬昱,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碰我?!”
他一怔,腳步僵在原地。
她仰著臉,眸中水汽繚繞,驚人的恨意看得他心驚。忽地一動,就近從扶著車架的侍衛腰間“嗖”地抽出長劍,劍尖直直對著他:“你退開!”
他一愣,眸中迅速湧上一層迷霧,仿佛看不清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她。
劍身雪亮,芒光逼人。
南宮琉璃一驚:“阿昱!”腳下一動,便想上前來拉她。
幸好春子眼尖,及時拽住她,低低在耳邊說了什麼。南宮琉璃麵色一僵,沒再逞強。
他眼中仿佛有水波,微微一動,瞬間散開去。並沒有動,盡管那尖利的地方已經觸到喉嚨,他仍是定定瞧著她。
白皙的臉,皎潔如明月的容顏。微紫的琉璃色折射著水光,朦朧不清地倒影出他的臉,有些模糊。
分別一段時日,她似乎又更美了。今日相見,言語動作不似往常。莫非真被阿祉的死訊打擊得心魂不定,才會這樣麼?
她像是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失神,冷笑:“本宮乃是昊澤皇妃,你乃皇親,怎敢逾矩?!”又是一聲質問。
人群中不知是誰帶頭,有人喊了起來:“皇上屍骨未寒,竟要欺辱皇妃麼?!”
“還不退下!”
“退下!”
索淵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雙目死死瞪著小樓,生怕她做出什麼事。
若是瑜嬪不保……他打了個寒噤,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