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玩是孩子的天性,假使麵前的這個孩子未曾死去,現在也也應該是上小學的年紀,它懵懂無知,分不清好壞對錯,一切都順著自己的性子來。王小七教導了很久,那孩子這才留戀不舍的看了病房內、老人的孫子幾眼,點頭答應。
從孩子的嘴裏,王小七知道它是一個可憐的人,尚未來得及懂事,就在一場大病中去世,它說它最後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爸媽,而是爺爺奶奶,那一眼,是它變成鬼的後一眼,它在這等了好久,久到都記不得日子,可這醫院上下,它還是沒等到要來的人。
孩子說道:“我爸媽喜歡打牌,每天放學就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我想回老家和爺爺奶奶住,但我這麼說,他們就打我,說我走了,爺爺奶奶就不會寄錢給他們。我記得當時我看見了自己,爺爺奶奶在我身邊哭,我跟他們說話,他們看不見我,還說我已經死了好久,都臭了……”
王小七看了老人一眼,試著說道:“要不你帶著這個孩子,也算有個伴?你活的時間比它長,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可以教它。”
老人點點頭,見此,王小七又道:“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和你家裏人說的,我幫你轉告一下。”
它看的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它,一大一小,蒼老的大手牽著稚嫩的幼手,一步一飄,離開了這個白色醫院。目送它們離去後,王小七走進病房,走到老人孫子那張床前,對著老人孫子笑道:“你爺爺說它還有一筆錢放在枕頭套裏,就是你去年尿在那上麵的一個,千萬別弄丟,還有……嗯……你爺爺還說,以後記得多回老家看看你奶奶,她經常念叨你。”
不顧老人孫子邊上的那個女人一臉驚訝,王小七已是走出門去,等到那女人回過神來,那裏還有王小七的影子。
稍久,老人孫子小聲說道:“媽媽,那個叔叔剛才把我肚子上的弟弟喊走了,現在我的肚子不難受,我想回家。”
“不行,你感冒還沒好呢……”
王小七不擅長照顧人,尤其是病人,他不知道張萍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在超市轉了半天,也隻得拿了幾個蘋果,幾瓶牛奶,回到醫院張萍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她此時正在睡覺,王小七沒有叫醒她,而是將牛奶盒蘋果放在小桌子上,悄悄的從病房內離開。
走廊外,王小七默默的點著了一根煙,習慣性的長吸一口,又迅速吐出,如此反複幾下,等到手指能感覺到熱度時,這才把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
老九來到醫院後,王小七正蹲在地上,他的周圍有許多煙頭,還有一個煙盒,見到熟悉的那雙腳,王小七也並沒有抬頭,而是開口詢問道:“你身上有煙嗎?”
也不管王小七能不能看見,老九直接搖頭,回答道:“我喝酒,不抽煙。”
二人沉默少許,老九忽然問道:“蠱家的那個娃娃說……你跟龍虎山的那個丫頭好上了?”
見王小七沒有說話,老九又道:“其實我也不建議你等她,那丫頭人很好,你又這麼懶,有人幫你洗衣做飯該知足了。”
“我在她的身上看見了老白的影……”
話還沒有說完,老九狠狠的一腳踹在了王小七身上,將王小七踹的平躺在地上,老九怒了,也不顧走廊裏有沒有人,大聲說道:“媽的,王小七,老子明著跟你說,你毀了人家清白,你就得負責,這世上沒有吃幹抹淨,拍拍屁股就走人的事情。再說……你都等了多少年了,其實你心裏也知道,她不可能再回來了。”
王小七傻傻的看著上麵的那盞燈,天明明已經亮,但燈還開著,看了少許,他說道:“你以前說過她會回來,還讓我在這裏等,我等了幾十年,幾十年啊!你現在又告訴我她不可能回來,說回來的是你,說不可能回來的又是你,張九齡,你想玩死我啊!”
“還好我不是一個普通人,要不然等你到現在告訴我,我已經白發蒼蒼,身軀佝僂,再過幾年,已經徹底躺進了棺材,埋進了土裏,你說她把照片交給你,讓你好好照顧我,讓我在這裏等她回來,我等了這麼久,整個鷹潭都幾乎物是人非,花謝了又開,花謝了又開……”
那一年七月十五,有一老一少從地府的鬼門關內逃到了人間,老人曾經是龍虎山的弟子,而少年,則如謎一般沒人知曉他的來曆,也正是那一年,少年遇見了一個女孩,女孩叫老白,其實女孩的名字並不是老白,隻因她姓白,這才有了老白。
後來女孩走了,女孩臨走前讓少年在道觀等自己回來,少年很聽話,直到道觀因為歲月而倒塌他都不肯離開,諸多年後的一天,一個老人找到了少年,老人告訴少年,女孩讓自己來照顧他,並且還拿出了一張照片以此證明,於是少年跟著老人開始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