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雨,小美沒有來,大飛發了一通脾氣,他摔了飯碗,拒絕吃飯。對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皺緊了眉頭,他多怕那個女子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當第三天傍晚小美推門進來的時候,大飛從頭到腳都亮了起來,這種興奮倒是把淡漠的小美嚇了一條,她詫異的問:你怎麼了,病又變化了嗎?她帶給他一個小小的仙人掌說:你看它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生活在哪裏,看什麼樣的風景。可是有土,他們就拚命的長,有水就拚命的喝。所以結論就是無論什麼樣的生命都值得堅持下去,因為存在本身就是值得鼓掌稱讚的。
大飛生怕小美找不到,不但要了她的電話,還一路要了她的宿舍地址,研究室的地址,身份證號,關係最近的同伴,常去的地方等等。小美一邊回答,一邊保證,以後一定會來,不來的話會給他電話,大飛這才安心作罷
從此以後,大飛和小美差不多每天都要在黃昏的時候相見,有時候小美把大飛推到外麵的花園裏,推到近處的一個河邊。他們聊小時候的事情,大部分的時間是大飛說,小美聽。有時候大飛也會要求小美講自己的事情,小美就說有一次跟媽媽鬧別扭,就把自己藏到櫃子裏不出來,好讓媽媽找不到著急。後來睡著了,居然在櫃子裏整整呆了一個下午。她的記憶在故鄉的丘陵,小河中漫山遍野的跑,自由自在,好像是那一陣故鄉的風
大飛說:“其實你比我幸福,起碼還有那麼多母親的記憶陪著你。可是三歲的時候我的母親就過世了,因為年紀小,關於母親的記憶很少。隻是模糊記得形容憔悴的母親用一雙憂傷的眼睛看著我歎氣。而母親走的時候,我連傷心都還不會。父親那時候處在創業的艱難階段,根本沒時間管我們,雖然也請有保姆,可是剛剛熟悉便就走了。所以我感覺最親近的便是常常呆在一起的哥哥”
說到哥哥,他突然喉頭被哽住了一樣,沒有辦法繼續下去。那個人是他最多親近的人,可是也是這個人給了他那麼多的困惑和不安。
此刻的小美內心裏生出無限的悲憫,不是對自己的,而是關於大飛的,沒有母親的孩子最能體會那種沒有母親的茫然和無助,她想讓他開心一些,說了一些小時候的開心事情:下雪的時候,跟夥伴們在小土坡上堆雪人。去林場玩的時候,過黑魆魆的隧道怕的要死,回來的時候居然丟了襪子。她說著自己先開心的笑了,小美是個不快樂的人,也許正因為快樂的稀少,所以她的笑格外有感染力,仿佛她一笑,立刻就是雲開日出,春暖花開。
大飛看著小美笑,心裏像在烏雲滿天的時候突然看見明媚燦爛的陽光,他也笑了起來,想起小時候和哥哥做的那些事情,大飛說小時候自己和哥哥常常配合著作弄父親帶到家裏的女人。弄壞她們的鞋子,或者在地上放些東西,讓她們摔倒,有一次他們偷偷用刀片劃破了一個女人的裙子,嚇得她尖叫不停。大飛說:“每次這種遊戲之後,我都是隻替罪羊,要被老爹狠揍一頓的。其實我隻是哥哥的跟班罷了”
大飛笑的有些苦澀,他看著遠遠夕陽說:“其實那些女人也挺可憐的,打扮得漂漂亮亮本想討好爸爸,卻要弄得一身傷,臉麵盡失”他的輪廓在昏黃的夕陽下溫暖而柔和,俊朗的五官在暮色中有一些沉鬱。小美想,他其實是一個很漂亮也很溫暖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