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藥

傍晚時分,落霞把古城鎮的街道塗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沒有風,街上的一切仿佛都是靜止的,從遠處看,很像一幅仿古的水彩畫。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這充滿著詩情畫意的寧靜。賭場的老板厲長風領著幾個保鏢從街上匆匆走過,徑直來到鎮東頭開藥鋪的邵子明家。

厲長風叫保鏢把好門,一個人慢吞吞地踱著方步來到邵子明坐堂問診的堂屋裏。

邵子明六十開外,是方圓百裏無人不知的名醫。這時他正閑著無事,翻看著一本陳舊的醫書。一抬頭,看見了皮笑肉不笑的厲長風。他趕緊站起來,詫異地問,厲老板,怎麼有空到我這小鋪麵來了?哪兒不舒服?

在這個大鎮上,沒有人敢不恭敬厲長風,他不但家大業大,而且手眼通天,一個電話就能把縣上的保安團調過來。當然,這與他那當縣長的舅舅也不無關係。至於這個鎮上最大的官兒——鎮長,除了現任的鎮長焦國良不買他的帳外,以前的幾任鎮長,無不對他俯首貼耳。

厲長風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用一把雞毛扇子在麵前來回晃動著,對站在身前的邵子明視若不見。

邵子明尷尬地站在那兒,一時無話。幸好,他鋪子裏僅有的一個學徒回家了,這場麵沒人看見。

良久,厲長風才拖著長腔問:邵先生,你配製的“奪魂散”還有沒有呀?

邵子明一驚:厲老板要那東西幹什麼?”

厲長風笑了一下,反問道,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六月十八呀。

好記性、好記性。厲長風誇張地稱讚著邵子明,那明天咱鎮上有什麼大事兒呀?

邵子明沉吟了一下說,是焦鎮長的六十大壽。

厲長風陰陰地笑了,你說,鎮長大人做壽,我能不表示點兒心意嗎?

邵子明大驚,你……你……想……

厲長風“哈哈”大笑,你知道了也無妨,反正你這兩天也出不了這個門了。

邵子明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消瘦的臉上爬滿了汗水。

厲長風和新任鎮長焦國良素有嫌隙,這是全鎮人都知道的事情。焦國良到任前,厲長風在古城鎮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不但開著賭場,還開有煙館、妓院等生意,很多人被他弄得傾家蕩產。厲長風不但脾氣霸道,而且好色成性,糟蹋了不少良家婦女。也有人到鎮公所告他,但往往是人剛出了鎮公所的大門,他就知道了信兒,帶幾個打手將人攔下打個半死,然後揚長而去。久而久之,人們就明白這古城鎮是他的天下了,隻能忍氣吞聲地過日子。但新任鎮長焦國良一來,就改變了局麵。他上任的第一天,就駁了厲長風的麵子,沒有去赴他的宴請。幾天後,又退回了他送的拜見禮。鎮上的人們看到了希望,有人就大著膽子去告狀,結果,焦國良全部秉公審理,還關起了厲長風的幾個打手。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兒。厲長風一見事情不妙,就去求他當縣長的舅舅。但焦國良不是一般的人,他在縣裏有著很高的威信,又行得端走得正,沒人敢隨便動他。這一下厲長風可傻了眼,隻能暗暗地發恨,盼著焦國良早早調走或者早死。在做事上,他隻得收斂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