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對母女的臉上看不見哀傷,能看見的隻有遲到的欣喜,而年雅琪作為死者年維民的女兒說出這樣的話,實在讓我們都大吃一驚。
事實上我都有些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年維民親生的,安彩文的反應雖然要比她女兒平靜些,但看樣子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至少她完全沒有一絲哀痛的表情。
“我和他結婚二十多年,他就打了我和孩子二十多年。”安彩文讓我們進屋後,一邊給我們倒水一邊很平靜地說。“要不是因為孩子,我早就想殺了他,也不知道誰這麼好心,幫了我們母女大忙。”
我看雲杜若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估計她走訪了那麼多家凶案家屬,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人死後,家屬大快人心的。
安彩文把水放到我們麵前後,坐到對麵無所謂地說,年維民的性格很古怪和暴躁,稍微不順他的心就把火撒在安彩文的身上,輕則惡語相向,重則拳打腳踢。
年維民酗酒每次喝醉回家都發酒瘋,安彩文一邊說一邊當著我們的麵挽起袖口,上麵全是一塊塊淤青,安彩文告訴我們,這是年維民死的前幾天才打的,原因是安彩文倒的水太燙。
像這樣的家暴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安彩文說這個家就沒安寧過,以前年維民還是默默無聞的保管員時還好一點,自從賺了錢後就變本加厲不但打她,就連女兒年雅琪也深受其害。
安彩文說到這裏,撥開年雅琪的長發,從她耳朵裏拿出一個助聽器放在我們麵前,眼角的眼淚瞬間就湧出來,眼神中充滿了虧欠和傷心。
“雅琪的左眼是失明的。”安彩文抿著嘴一邊用手摸著年雅琪的臉一邊傷心地說。
我一愣,之前進房看見年雅琪的時候,總感覺她眼睛很呆滯沒有神,安彩文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
“年……年維民打成這樣的?”韓煜有些震驚地看著對麵的年雅琪憤憤不平地問。
安彩文默默點點頭說,那個時候年雅琪還小還不懂事,有天夜裏年維民急匆匆回來,那時住的地方還不是這裏,是年維民發跡之前住的平房,年維民好賭經常夜不歸宿,安彩文都懶得理他,隻求年維民回來不要發瘋打人就好。
那晚年雅琪被夜歸的年維民吵醒,下床看見年維民一個人在廚房在廚房裏燒衣服,年雅琪看見上麵有血,就問他為什麼要燒有血的衣服,結果年維民暴怒走過來重重一巴掌打在年雅琪的臉上,結果視神經脫落導致年雅琪右眼失明,同時耳朵也受到重創,聽力嚴重下降幾乎聽不見聲音,現在完全要靠助聽器才能聽清楚。
聽到這裏我終於明白這對母子為什麼對年維民的死如此冷漠,這樣的人簡直禽獸不如,死了對她們母子或許才是一種解脫。
“你剛才說年維民有天夜裏回來燒衣服?”雲杜若突然很認真地問。“你確定衣服上有血?”
“那個時候雖然小,但我記得很清楚,他偷偷摸摸在廚房燒東西,我被驚醒後去廚房看見他在燒衣服,他轉身發現我的時候,我看見還沒燒盡的衣服上有血跡。”年雅琪點點頭重新戴上助聽器確定地說。“當時他手上也有,他打我那巴掌後我臉上也有血,我媽以為是我的,後來發現是他手上的。”
“你還記不記得那晚是多少號?”雲杜若有些急切地問。
“那畜牲把我女兒打成這樣,我怎麼能不記得。”安彩文點點頭,想都沒想就告訴我們,似乎這個時間已經深深烙印在她心裏。“九月十五號!”
雲杜若和我頓時不約而同張開嘴。
九月十五日!
這正是慕寒止死亡的日子,年維民那晚已經被證實就在慕寒止的房間,晚上回來處理的血衣很可能上麵沾染的就是慕寒止的血,安彩文的話再一次證明年維民和慕寒止的死有直接的關聯。
“年維民有沒有在你們麵前提過什麼凶案?”我想了想很平和地問。
“他性格爭強鬥狠,還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安彩文提到年維民聲音變得很冰涼。“倒是有一次,他拖欠別人貨款,找上門好言好語求他支付,他非但不給還和要款的人發生爭執,我記得當時他趾高氣昂地說過一句,我殺人都不怕,還怕欠你錢!”
雲杜若一邊記錄一邊繼續問。
“在年維民被殺之前,你們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或者有什麼人接觸過他?”
“他的事我們母女都不理會的,何況他後來有錢後,在外麵有不少女人,把這裏隻是當旅館,沒地方睡了就回來一下,他在外麵接觸過什麼人和事,這些我們就不清楚了。”安彩文搖著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