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坐在十月寒洞門口的大石上曬著太陽,吹著漸暖的風,她做著給雲娘腹中的孩子的小媳婦的時候,每戳一針都會在想,雖然人世沒能夠嫁人生子,但也有幸看著別人的肚子從平坦到大腹便便。一個人從在母體出現,在土中埋葬,數十年轉瞬即逝,她十數年人世遊,經曆了生,也感受了死,可活著的意義她好像從來沒想透過,即使她如今也有了不老之軀,但總覺得有些恍惚。
曾經,她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但還有爹娘的期許和盼望,有當初林迦葉的婚約。如今,她還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這可能會長達數千數萬年的人生裏,她尋不到一個意義,而救了她的辛夷卻一直在逃避著給她這個意義,無論怎麼問,辛夷始終對為什麼救她避而不談,問的次數多了,她甚至都有點懷疑,她或者就是為了給他幫幫忙解解悶順便一直循環這種問而不得的情況。
而這些飛快過去的日子裏,被養在大貝裏的小狐狸逐漸有了些動作,呼吸加重了不少,偶爾也會睜開眼睛看看,靈瑞泡澡的時候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覺得頗為神奇,這大貝真的如辛夷所言,一點點的重塑這小狐狸的意識和軀體,期初隻是眼皮顫了顫,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勉強將眼睛睜開了條縫,那尚不清明的黑瞳麵對陌生的環境有些驚惶,呆呆與正在泡澡的靈瑞對視了一會兒,她眼裏的驚慌慢慢的變成了好奇,可是因為體力原因,她隻是睜開眼一小會兒就又睡過去了。
當雲娘聽說妹妹醒過來了,激動的就差沒哭出來了。但是動作不能太大,這時候她身姿已然已經不似當初輕盈了。辛夷說,最多半個月雲娘就要生了,丹藥他已經拿到了,如今他要回趟浮光掠影去請阿翁過來,順便準備救小雨。
而他說完這些的第二天他走了,隻留下靈鶴靈鳶在十月寒洞一麵守衛一麵照看雲娘和靈瑞。
浮光掠影一天相當於人間一年,所以他隻是去接阿翁,之前有空的時候便已經回去跟阿翁說過這事兒了,隻是阿翁年紀大了,一般不出浮光掠影,若不是攸關兩條性命辛夷處置不了他斷不會答應出來,條件就是等時間差不多了,辛夷再過去接他,來回一次最快估計也要人間的三五日。
他走了兩日之後。
靈鳶和靈鶴因為洞裏的東西有些缺去山下采買了,本來靈瑞也想一起去,可雲娘身子不便,離不開人,所以就兩人一起去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於是兩人照舊,坐在洞口曬曬太陽,看雲海翻騰,遠瞭著曾經她和雲娘住過城鎮的方向。
雖然天氣漸漸暖和,但高處不勝寒,她特地給雲娘披了件月白色的鬥篷,而她今日正好一身淡粉色的衣衫,與周圍蒼山翠水相映之下極似山間的桃花。不算胸無點墨,但此刻她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隻但願她能之子於歸,宜其家室,宜其家人。到底那千山萬水之外,還有個林迦葉在等著她,還有一對老夫婦在等著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回家。
“雲娘,你想林迦葉麼?”靈瑞剝了一個橘子,是靈鶴自己種的,很甜,她一點點很小心的將橘絡都扒掉了才遞給雲娘,辛夷說她如今不能吃橘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