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瑞有點討厭這種說辭,可卻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佛者,都是這般拿無情當有情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射斷了的胳膊殘端,心中有些淒淒:“人死如燈滅,可雲娘到底同尊者有這一世緣分,我同尊者這短短數年尊者都一直記著,難道雲娘……”
林迦葉打斷了她的話,自己撐了半天也有些累了,靠到了有些潮濕的冰涼的牆上,望著那有些裂紋的牢牆和那盞外麵的豆燈照亮了的一片白牆和那偶爾路過的一隻飛蛾:“上神睡了這麼久,可要聽個故事?”
靈瑞沒再繼續雲娘的話題,她感覺似乎觸碰到了林迦葉內心中稍微有些柔軟的地方,因為再抬頭時,他那雙桃花眼在昏暗中微微有些亮光。
見靈瑞沒有反駁,林迦葉便開始一段不長不短的敘述:“很久之前,有一位姑娘,是個仙女,她很美,作為花神,她也是每天都要開花的,也因為是花神,她的花是四季常開的。
在她開在小院兒外。院裏有個少年,每天出去,回來,都會為她駐足一會兒,偶爾給她澆澆水,除除蟲,修剪花枝。每天,不管刮風下雨,他都會在出門前給她一個微笑,回來時給她一個微笑。天緣使然,她喜歡上了這個少年。原本這事兒就隻是兩方默默的守護,可後來少年病了,病的很重,花神有些著急,就去天界求了醫仙的藥救下了少年一命,可也因為求藥,兩人的事被天君知道了,凡人同花仙自是不能隨便相愛的,所以天君一道諭旨。將花仙抓了起來,重刑加身之後,她被限製了花開花落,一年,隻能開一次,隻能開一瞬,哦,對了,那花仙有個很可愛的名字:普雅。那少年再沒遇到過花仙,很傷心,最後遁入了空門,得道之後,他如願忘記了前塵,忘記了花仙,脫離了那段痛苦。
又過了多少年,少年變成了尊者,一心沉浸在佛道。花仙,就變成了他心頭的一塊痂,也不願去觸碰,一塊不會去觸碰的痂。花仙也知道少年已經忘記了她,可她如何能忘記那個曾與她在人間朝夕相處了那麼久的少年,如何能忘記他那已經刻在她心底的那些微笑。後來,她落生在了那少年修習的山下,每一年,那少年都會下山去鎮集市化緣一次,而她就在他必經的路上等著他,等他經過時盛開那一瞬,將這累蓄了一年的芬芳隻留給他一人。當日,她也是希望少年能看一眼已身處在萬千花草中的她,能記起她。可是年華匆匆,少年每年都下山化緣。普雅也在山邊每年都等著他,為他盛開那一瞬,但少年那麼多年,就一次看見了她,並沒有能夠記起她。
直到很久之後的一日,一位豐神俊朗的少年路過她,竟看見了她,她雖然一直都掛著和善的笑,可眉眼間的憂傷藏不住,那眼神,他一眼再沒能忘記,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他終於在她麵前停下了匆匆的腳步:“姑娘,你為何憂傷?”普雅有些驚異,因為凡人是不應該能看的到她是花仙的。可轉眼又想到,這大千世界又怎麼不會出現奇人異事,於是淡淡笑了,笑的很禮貌:“謝謝關心,隻是,這是我的事。”
那少年,沒有追問,離開了。
三十年後,那個少年已經變成了中年,自那次相遇,他三十年不曾來過這山了,她還在,所以他駐足,問了三十年前一樣的話“姑娘,你為何憂傷?”花仙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轍的,笑的很禮貌:“謝謝關心,隻是,這是我的事。”中年人仍舊沒有追問,回以一個笑容,轉身離開了。隨後,四十年,那中年人沒有出現,第四十一年的時候,已經是老人的少年第三次在她麵前駐足,原本的豐神俊朗,精神矍鑠,已經變成了如今的蒼老衰弱他依舊問了和第一次,第二次一樣的話:“姑娘,你為何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