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西方記者在“伊斯蘭國”的囚徒生活
視野
作者:哈維爾·埃斯皮諾薩
“你們是萬惡之源,最危險的人。你們隻知道說謊。”
西班牙《世界報》戰地記者哈維爾·埃斯皮諾薩2013年9月至2014年3月被“伊斯蘭國”組織綁架,與其他被綁架者關押在一起。在“一切都結束後”並確保不會威脅其他人質安全的情況下,埃斯皮諾薩發表長篇通訊,講述了在長達194天的關押期間他所遭受的身心折磨和牢獄見聞。
阿勒頗的“關塔那摩”
西班牙攝影師比拉諾瓦、美國人道主義者卡西格和我於2013年12月被從拉卡轉移到阿勒頗北部的一處由住宅改裝的監獄,他們希望將此變成他們的關塔那摩。
那是一處典雅的豪宅,他們將地下室用作地牢。這是當地少有的幾處安裝了歐式抽水馬桶和嵌入天花板的鹵素燈的房子之一。
一進門他們就讓我脫光衣服,問我右腿上的傷疤是哪裏來的。那是一處舊傷。他們還想知道我胳膊上的文身是什麼意思。2013年3月在伊德利卜被綁架的意大利人費代裏科·莫特卡就因為有佛教象征的文身而被打了一頓。
一名顯然是準軍事武裝領導人的男子問我:“你到敘利亞來幹什麼?”當我說明自己是一名記者,2011年以來一直在報道敘利亞衝突時,他不屑地說:“在敘利亞3年?穿上這身衣服,這是來敘利亞的記者該穿的衣服。我們不喜歡你們來這裏。”
這身橙色的衣服讓我想起了在伊拉克的日子,當時“基地”組織的人質在被處決前就是穿著這樣的衣服出現在視頻上的。每件囚服後背都有一個阿拉伯數字的編碼,我是43號。
那應該是2013年12月中旬的某一天。但時間早在幾周之前就失去了意義。我們的艱辛曆程開始於3個月前。
9月16日早上6點,代爾祖爾。在這裏待了兩個星期之後,我和裏卡多打算回到土耳其。“伊斯蘭國”組織的大本營拉卡省是我們的必經之路。我們隱姓埋名,在很多敘利亞自由軍成員保護下,乘坐兩輛汽車。我們的翻譯一開始就提醒我們,“伊斯蘭國”組織懸賞10萬美元要抓外國記者。我們的行程在拉卡省入口處“伊斯蘭國”組織設置的第一個檢查站前被中斷了。武裝人員在附近一處房頂上架設了重型機槍,公路被沙袋阻截。隨行的武裝護送人員此時也無計可施。“你們是阿拉伯人?”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綁架我們的沙特人阿布紮爾,他是檢查站的站長。當我們說明身份時,就連麵罩都掩飾不住他的驚訝之情。“記者?那你們得跟我們走了。”他要求敘利亞自由軍交出武器,我們也交出了電話和行李,接受了詳細的詢問,然後蒙上雙眼,被送進了第一個監獄,檢查站幾公裏以外的一個政府舊址。我們被囚禁的日子開始了,一共194天。
被關押的人有各年齡段和各種政治派別,有男有女。婦女和兒童也未能逃脫“伊斯蘭國”組織的魔爪。有一天我們聽到他們用電擊懲罰一名被控吸煙的小男孩。孩子不停地哭。還有一次我們見到一名婦女和她的女兒關在一起。小女孩可能還不到兩歲。有時看守們會允許她在走廊裏跑跑。我們能透過門縫看到她。一個魁梧的蒙麵男子牽著一個小女孩在那裏散步。小女孩叫他“叔叔”。一個極具衝擊力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