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示意梁涼沒關係之後,梁涼猶豫了一會兒便走到女子的麵前——也許是她過於慈祥的麵容讓梁涼放下戒心——女子一把將梁涼擁入懷中,越抱越緊,就像抱著一個許久未見的孩子。
“太好了,是她!果真是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女子倚在梁涼的身上,眼角醞釀了許久的淚水頓時滾落下來,打濕了梁涼肩上的衣服,“我找了好久,他們全都放棄了,說孩子都已經不見了,已經死了,不會再找到了——天可憐見,我居然又找到了你!十八年,我找了你整整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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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名叫黃文翠,很普通的一名家庭婦女,一個或許不算多愛但總能湊合過下去的丈夫,一個貧窮但總不至於失去所有的農家生活。過幾年,一對長相可愛的龍鳳胎呱呱墜地,給這個平凡的家庭帶來一絲溫暖。
小女孩乖巧懂事,小男孩活波好動,爺爺奶奶也不再吹胡子瞪眼,整天抱著孫兒孫女逗樂,笑得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白眉毛都綻開了花。比起村裏其它戶因為生了個女兒鬧得家裏麵雞犬不寧的家庭,老實本分的丈夫對著妻兒保證他會一視同仁——而且他也做到了。
也許日子就會這樣平淡的過下去,先是上小學,再是初中,高中,或許會成為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然後就是長大成人,就要整天操心家裏的白菜會不會被豬拱了,家裏的豬什麼時候能拱上一株白菜。然後就是孫兒孫女,外孫外孫女,幾個蹦跳的帶著父母方容貌的小家夥們在膝前討要著糖果,看著他們慢慢成長,看著自己白發漸漸擺上青絲。
“你不見了,你不見了。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是我不信啊。好好一個人兒,好不容易長了五六歲的人兒,怎麼就這樣沒了性命呢?”黃文翠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一邊笑道,“我就猜到你不會死,那麼活潑的你,怎麼會死呢?”
五歲半的時候,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黃文翠夫婦忙於農活,姐弟倆便留給爺爺奶奶看管。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歸是精神有些不濟,稍微疏忽了一會兒,姐弟倆就不見了蹤影——爺爺奶奶和全村的人還有晚歸的黃文翠夫婦一起找,從村西頭找到村東頭,方才在一彎淺淺的池塘旁找到哭失去了聲的弟弟——誰能想到,這兩個小家夥居然能跑到那麼偏僻的小池塘去?
抽幹了池水,也沒能找到姐姐小小的身影,村裏的老人說這是被池塘裏的妖怪索去了當媳婦。爺爺生了病,短短數月便撒手人囊;奶奶發了瘋,整天在村子裏麵又哭又笑;老實的丈夫學會了煙酒,整天悶著嗓子在那裏抽煙——連一向活潑好動的弟弟也變得孤僻寡言,蹲坐在牆角發呆。
“天可憐見,我找了好久,我找了好久,你果然還活著!他沒有騙我!”黃文翠笑著流著淚,“你還記得那個小鈴鐺吧?我給你帶的小鈴鐺?你當時可喜歡了,總是抓著不放手,弟弟一要你就咬他,咬得他哭著跑過來告狀——不對,我怎麼忘了,那小鈴鐺還在我手裏麵,我是不是糊塗了?”
黃文翠空出一隻手,在衣兜裏掏出一方包著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疊又一疊,直到最末,一個光潔發亮的鈴鐺正安靜的躺在手帕正中間,一個過了十八年依舊嶄新如初的鈴鐺。
“能再見到你一麵,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黃文翠用飽經風霜的手小心撫摸著梁涼的臉蛋,“你越長越好看了,老張頭要是看見了,不知道有多高興?????”
“女人,你莫不是瘋了!她根本不是你家的寶貝女兒!”門外,一個健碩的黑影昂然而入,打斷了黃文翠的絮絮叨叨,“他們隻不過是祭品!殺了他們!”
“我說她是她就是!”黃文翠一把推開梁涼,目光炯炯地盯著來客,原本溫柔的眼神瞬間充滿殺氣,“我找了她十八年,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