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長帶領張文芳母女離開病房後,謝莉終於憋不住樂,但見丈夫躺在床上一副痛苦的樣子,又軟了一大截,隻是抱怨道:
“都是你做的孽,人家好端端的一對母女,看被你折騰成什麼樣子?”
陳建國悔恨道:“誰知道因為自己年輕時的輕狂,一下子讓張文芳懷孕,並把孩子生下來了呢?”
“在你去錦江市之前,真沒有見過張文芳母女?”
陳市長信誓旦旦地說:“如果之前我見過她們母女,定造天打雷轟,再次出車禍被撞死。”
他的臉被脹得麵紅耳赤,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因用力過猛,扯得傷口生疼,禁不住叫了一聲:
“哎喲!”
謝莉上前扶著他,責備道:“沒有見過就沒有見過嘛,何必這樣激動呢,虧你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
陳市長重新躺下後,感激地說:
“老婆,謝謝你!”
“你謝我做什麼?”
“我謝你在她們麵前表現出少有的氣度。”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是小心眼囉?”
“那倒不是,反正,你今天表現不錯。”
謝莉哀歎一聲,說:“其實,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張文芳為了你留在人家肚子上的那道傷口,嫁給了一個自己並不哎的男人,忍辱負重那麼多年,而麗娜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而且,那麼小就承擔起了家庭的重任,她所受的苦是可想而知的了,而你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卻對她們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麗娜的存在,今天要不是她為你輸血,你恐怕已經去見馬克思了,鑒於這種情況,我除了為你替這對母女感到歉疚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陳市長悔恨地說:“我欠她們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補償她們,昨天,麗娜給我打電話,說她想回一趟老家看望養母,替她的養父上墳,我才送她過來的,沒想到會出車禍,其實,我和張文芳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謝莉打斷他的話,說:“那是你們的事情,你別給我解釋這麼多,我不想聽,我希望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建國說:“不管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你覺得我們應該怎樣對麗娜進行補償呢?”
“我看麗娜這孩子挺有骨氣,剛才我該她兩萬元錢,她本不想要,要不是張文芳勸她,她會退給我,我想,她缺少的是父愛,等你從錦江市回來後,我們以後將她接到林城,讓她和我們住到一起,你覺得怎樣?”
“我沒有意見,就怕她不肯。”
“為什麼?”
“因為,張文芳剛失去了兒子,又和丈夫離婚了,她比我們更需要麗娜。”
“你的意思是將她們母女一起接來?”
“你覺得可能嗎?”
“既然不可能,那你還這麼說?”
“我認為,鍾麗娜願意住哪裏,讓她自己選擇,她畢竟也是一個二十幾歲的人了,應該早點成家立業,不管住在哪裏,將會和我們分開的。”
謝莉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並不與他理論,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她早就困了,於是,去衛生間洗漱完畢,便到旁邊的護理床上睡過去了。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令陳市長感慨萬千。首先是因出了車禍,在死亡的邊緣上掙紮,隨後,私生女鍾麗娜將自己鮮血輸入他的體內,硬是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其次是老婆謝莉來到醫院病房後,表現出少有的寬容和大度,令讚歎不已,他深切體會到生命的可貴。人間自有真情在,作為一個父親,應該竭盡全力保護子女們的安全,無論那些別有用心的家夥怎樣汙蔑和誹謗他,即使是卸甲歸田,他也要站在女兒這一邊,做一個父親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這天晚上,陳市長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不睡覺,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火車上認識張文芳的樣子,想起二十幾年前的那天晚上,自己強行與張文芳發生關係,致使她懷孕生子;想起他去張文芳所在的學校,以及她的老家尋找她的情景;想起自己在即將調任錦江市任市長之前,在電腦屏幕上看到張文芳慷慨激昂的樣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從張文芳口裏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生女兒的時候,是多麼的興奮啊,然而,女兒卻涉及到一樁殺人案被送進拘留所,他想方設法地為她趙律師辯護,才被無罪釋放。
“有人以我利用職務之便,與張文芳亂搞男女關係,包庇和扭曲私生女鍾麗娜殺人的犯罪事實,已經向寫匿名信告到了聲紀委,麗娜的案子會不會重審呢?”
一個棘手的問題在陳建國的腦海裏湧現出來,回想起自己親自設宴款待了錦江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劉院長,暗中操縱“邵坤被殺一案”的審理工作,開始替女兒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