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部長怕他誤會,忙站起來說:"關於這一點,童副總裁說,董事長也跟她溝通過,她能理解,隻是也明確表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要盡最大可能給你安排。當然,她要我不要把這層關係說出去,這樣也不好展開其他人的工作。你也理解,咱勞資部門,是非很多,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實在不容易。到處都是關係戶,誰沒幾個說得上話的親戚?要是都來要說法,就真的很麻煩。"
"最好的朋友……"於果並沒有仔細咀嚼這句話的味道,但他也沒否認,隻是說:"私下的交情,工作上不提也罷。您放心吧,我識大體。"
"兄弟,你言重了。我們公司隻有目前下屬的水產品養殖車間還缺人,你要是不嫌棄,就去那裏報到吧。一線都很辛苦,相對養殖海參、海帶和扇貝來說,養魚車間還算輕快,你就去養魚車間吧。按說工作服是兩年發一次,而且必須是正式工才有,可童總明確要求我準備一套。前三個月,工資是三千元,至於轉正這方麵……隻要你好好幹,就優先考慮你,工資就會更高的。"
於果本以為自己是被安排到科室做個閑職,空閑時間再好好琢磨怎麼跟童雅詩進行下一場交易,可沒料到是去車間,多少也吃了一驚,但很快淡定如初。
他當然並不把這三千塊錢看在眼裏,可他也的確需要安定和有規律的日常生活,具體幹什麼活兒並不重要。於是他便再次很有禮貌地謝過郝部長,轉身走了。
之後,又有個科室科長走進來,朝著郝部長點頭哈腰,阿諛奉承了幾句,隨即說:"這小子又不知道是誰的關係戶吧?郝部長,淨是這種人老來給您增加工作量,我都看不過眼去。怪不得董事長要殺一殺這歪風邪氣,我看,除了想要開源節流,也是怕您累著,您可是董事長的愛將啊。"
"慚愧,慚愧,說哪裏的話。"郝部長嘴上謙虛著,心裏卻道:"你這卑鄙小人真惡心。再說,你有個屁眼力勁兒!"
他幹了一輩子人力資源,算是閱人無數,起初在童雅詩交代任務之前,誤以為是童雅詩學生時代一個混得很不如意的校友,厚著臉皮來問童雅詩伸手要工作,可當他親眼看到這個於果時,頓時覺得這人有種莫名其妙的神秘氣質,不卑不亢,收放有度,讓人弄不清深淺。尤其是這人自然而然散發的那種絕對的自信和坦然的無所謂態度,絕不是特意裝就能裝得出來的,這是一種千錘百煉後的沉澱,絕不可能走捷徑而產生。
雖然並不屬於高層,但郝部長也位於藍色深度集團的心髒位置,手握至關重要的權力,也經常處在風口浪尖,要不是他如同狐狸一樣老謀深算,也不可能還是站得這麼穩。高層那邊傳來的消息說,童家這幾個子女內鬥得很厲害,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麵以下暗潮湧動,一不小心就會讓小蝦米們船毀人亡。
難道這是童總安排進來當重要棋子的?先隻是當個普通工人,然後再悄悄提拔起來?
郝部長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先不說別的,就衝童總一向清高之極,能明白地告訴自己,這個叫於果的小青年是她最好的朋友,這就足夠說明了於果的不一般。至於童總這麼說的用意何在,究竟在暗示自己什麼,他打算專門找個時間一個人安靜地好好琢磨琢磨。
當然,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還真想多了。
另一方麵,於果按照指示,前去找車間主任報道。這個車間主任姓龐,是個滿嘴口臭的中年胖子,他大大咧咧地說:"我不管你是誰的關係,跟著我幹,別想偷懶耍滑!你們這幫學生我是知道,隻會滿嘴跑火車,一到幹正事就稀了!去,看見那幫學生剛才進的車間沒有?你也過去,跟他們一起攪拌飼料,一會兒看著老員工怎麼給魚喂食,然後就到你們的分片兒去投餌。中午我不喊停,就是到了飯點兒也不準往食堂走,聽見沒?"
於果長得年輕,並不解釋自己不是學生,隻微微一笑,便聽話地前去了。
但剛到車間裏,就聽到有人在激烈地爭吵,於果掀起簾子走了進去,裏麵的人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