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威卻雙手一攔,將兩個手下擋在後麵。他雖然隻是個村霸廠痞,但由於經常打架,也算見多識廣。
他知道老板童本初就是軍人出身,本市很多部隊退伍、複原下來的軍人,都被老板招收到總部的安保部或者司機班裏去了。眼下公司要精簡,名額有限,恐怕有的軍人就要下放到廠子裏當工人了。
眼前這小子看上去跟張曉天一樣瘦弱,卻立得筆直,眼神裏精芒大盛,又恰到好處地收斂,圓轉自如,這份底氣十分閑逸篤定,絕不像是一般的學生能有的。
更重要的是,剛才自己那一拳足夠揍倒這個工廠裏絕大部分的工人,可這小子居然用手掌把自己硬生生推回來,這可不是什麼碰巧,來不得半點投機取巧,是真的很有力量。
雖說龐主任是陳威的舅舅,但眼前這小子也不知是什麼來路,看這身手,很有可能是部隊回來的,弄不好不是很好惹。
想到這裏,陳威緩和了一下口氣,看似和顏悅色地問:"兄弟,真人不露相哈?很猛嘛,說說吧,怎麼稱呼?我叫陳威,這兩位,胖的叫莫兆磊,瘦的叫樊超。"
"我叫於果。"於果緩緩地說。
"你這是想幹什麼?打抱不平?你剛才沒聽見嗎?是他操作失誤,把魚池的水放幹了!給單位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眯縫眼的樊超雖然看於果非常不順眼,可也清楚,自己的老大陳威忽然這麼客氣,必然有他的道理,於是自己也不得不將原本囂張之至的態度略微修整一下。
於果並不理會他,而是直截了當地對陳威說:"你們誰對誰錯暫且不談,可動粗打人,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吧?到此為止吧。"
"謔操!你是國際仲裁委員會的?到這裏來裝大逼了?"莫兆磊是個純粹的粗魯漢子,最沒心眼,也沒琢磨琢磨老大和老二怎麼突然變了口吻,而是指著於果的鼻子罵。
於果當然絕不受任何人的欺負或者侮辱,但自從他因為得到係統賬號而超凡脫俗之後,反而愈發寬容了,在他眼裏,杜瘸子都像一條可憐巴巴的癩皮狗,何況是工廠裏的廠痞?因此完全不想去計較此人罵人,隻是微微一笑,拉了一把張曉天:"走,咱倆去幹活兒吧。"
"想走?"莫兆磊的眉毛一下子跳到額頭丁頁部,就要擼開袖子動手。
陳威和樊超雖然想要示意他別亂來,但也不想太過明示而影響自己的尊嚴,否則豈不是顯得自己怕了於果?可與此同時,他倆也真覺得於果太裝逼了,真該收拾收拾,反正他倆一向拿著莫兆磊這個二愣子當槍使,一旦真鬧出事來,大不了都賴在莫兆磊頭上,也就是了。因此他倆也並不打算去管。
偏在這時,於果的電話響了,他緩緩掏出電話。由於他很不喜歡這三個沒文化又沒善心的廠痞,因此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不緊不慢地接過。
可當童雅詩般的柔美聲音響起,於果的腦海中立即顯現出她素雅動人而又豔絕塵寰的形象,心裏也不由得暗暗一蕩。
"小於,今天來上班了吧?感覺怎麼樣?"其實童雅詩的聲音雖然好聽,但真算不上柔,隻是她從不對任何人溫柔,對於果真算是例外。
"還行,廷好的。"於果敷衍道。
"你身邊沒人吧?現在正在忙?"
"沒有,現在在熟悉環境。"於果知道,童雅詩很在乎自己的名聲,不願被人知道,一個堂堂大集團的美女副總裁,竟然直接跟一個工廠車間的一線小員工通話,還噓寒問暖。
其實他萬萬沒想到,童雅詩雖然的確是這麼想的,但她是打算終究有一天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接著,童雅詩說:"真不好意思,現在公司在靠裁員度過經濟危機,我原本是打算留你到集團總辦公樓裏的科室工作,現在隻能暫時委屈你了,你千萬別介意,等這段寒冬過去了,我再慢慢想辦法。好了,不多說了,我知道你也不方便。下班後你別坐班車,從職工宿舍區後麵的小門出去,我的車停在那裏等著你。"
於果並不清楚,這是童雅詩少有的長篇大論,除了各種公開場合的演講和報告,單說打電話,就算是副總裁助理也很接到童總這麼冗長的電話。
最後一句話"我的車停在那裏等著你"稍微頓了一下,童雅詩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咬著下嘴唇,渴望這種似是而非的曖昧氣氛能隔著信號傳遞給於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