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幾個管教都被仲老三打過招呼:“這姓於的小子心狠手辣,武功高強,願意惹事,你們最好給幾個殺威棒殺殺他的威風,他要是惹出什麼禍事來,你們正好借此收拾他。”
他們的確也迫於仲書記的淫威,盡量在抓於果的把柄,心想把他送到這個號子裏來,自然有人收拾他,要是他反而把畢宇航這幫人收拾了,那就找借口說他企圖當牢頭獄霸,再收拾他也不遲。
但是,眼前這個局麵,好像跟戴著手銬腳鐐的於果壓根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明明是這個中年瘦子把畢宇航給捅了,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選擇今天晚上?他們其實很清楚,中年瘦子長期被畢宇航壓迫,猛然反抗過度,也是有可能的,這就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
他們七手八腳,趕快把畢哥抬了出去,也把中年瘦子押了出去,並立即召集人手,挨個搜查床鋪。這一個號子出了血案,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既然開始搜查了,那就全部搜查一遍,所有號子正在熟睡的犯人都被叫醒了,全都挨個翻找。
要知道,即便看守所對這個所謂的黑老大畢宇航有一定的縱容,可看守所裏一定不能出現鋒利的物品,以免出了人命,到時候誰也擔當不起,所以,這牙刷殘片的出現,大大觸動了看守所管教們的中樞神經。
幾個管教全都盯著於果看,看了幾秒鍾後,發現沒什麼異常,也實在沒辦法找事,隻能作罷。過了一會兒,聽到幾個管教都打招呼:“陳所……”
一個方麵大耳的製服男走了進來,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於果,說:“於果,是吧?我是這裏的副所長老陳。”
於果不卑不亢:“你好。”
製服男沉默幾秒,說:“仲所長說,你武功很高,空手打傷了三十多名西沙台街道派出所的持械民警……”
眾人聽到這句,嚇了一大跳,霍利菲爾德和老鼠精眼睛都直了,心想幸虧沒真動手,不然就完了。當然,他們也的確不知道今晚這大噴嚏是於果有意為之,可他們知道的是於果肯定這次有了防範,晚上想要再行刺,就難上加難了。
於果也沒多解釋,說:“我是冤枉的,不過你肯定也不信。陳所長怎麼對西沙台派出所的事這麼了解?”
陳所長傲然笑了一下,說:“監獄屬於司法局,看守所屬於公安局,市看守所也在西沙台,兄弟單位,互相了解一下很正常。再說,我以前在西沙台派出所當過副所長。”
於果不接他的茬,隻是問:“陳所長想說什麼?”
陳所長淡淡地說:“我聽人說,你和刑警隊關係不錯,應該是個挺自律的人。畢宇航送醫院了,你暫時當這個號的號長吧。希望你能維持好這個號的秩序,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鬧事。”
於果也緩緩地說:“我也不希望再看到。”
陳所長愣了一下,心想你小子好大的口氣,但他也沒多說,隻是擺擺手,就出了門。
門關上了,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短短六個鍾頭,拖出去四個人,重傷兩個,生死未卜一個,必然要槍斃的一個。自從這個於果來了之後,這個號子簡直就像遭到了詛咒一般可怕。
正在此時,老鼠精突然站起來了,一臉媚笑,大板牙幾乎要脫嘴而出:“於大哥,於大哥,你看,陳所長都發話了,要你睡頭鋪,你還是去睡頭鋪吧。”
於果也沒坐起來,而是笑著反問:“我必須聽你的命令嗎?”
老鼠精一下子卡了殼:“不……不是……”
於果懶洋洋地說:“從今天開始,別的號子我不管,這個號子要執行兩個規矩:第一,一切平等,從吃喝到睡覺。把炕重新平均分配一下,每個人的麵積大小一樣,誰愛睡哪兒睡哪兒,隻要對方願意。比如,你大概也很想睡頭鋪吧?去吧。”
老鼠精愣了愣,忙諂媚地直搖頭:“不不不……不敢,不敢……”
於果繼續說:“第二,隻要我在這兒,以後來新人,誰也不準折騰,自報姓名,說自己的案子,都得人家願意,一切不能強迫。當然,以上兩點,都是我在這裏的時候執行的,等我走了,愛咋咋地。要是覺得沒什麼娛樂,我可以給你們講故事,四大名著,金瓶梅肉蒲團,少婦白潔,少年阿賓,金麟豈是池中物,門房秦大爺,你們愛聽什麼隨便點。”
小貓對於果佩服得五體投地,無論是功夫還是道德,他都覺得於果簡直是正義的化身,充滿敬意地說:“於哥,我真幸運,一來就遇到你了!”
於果沒接他的話,而是看了一眼霍利菲爾德:“德哥要是有意見盡管可以提,但不要那一副‘等畢哥回來有你好看’的表情好不?”
眾人都笑了,有一種血腥過後的輕鬆,神經繃緊許久之後的盡情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