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也沉默了一陣,說:“這當然不是巧合,用傳統的話來說,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用科學的語言來說,這是一個特大背景下經常會出現的細微概率事件。比如,一個新手朝一個靶子射箭,也許總有能射中的。
“而且,假設他無限射下去的話,那麼,也許會連續出現每十次就射中一次靶心的情況。這其實不是規律,也不是巧合,隻不過是細微的概率事件而已。您如果這麼看待這件事的話,就會冷靜多了,也可觀多了。”
於果不再作聲。其實,他心裏更期待係統能告訴自己,這就是自己和童雅詩的命運交織,而不是什麼冷酷的概率事件。
正在此時,有人悄悄地朝這邊招手,於果看過去,見是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年輕人,長得彪悍健壯,目光警惕。中間的是一個滿臉褶皺的中年人,一臉愁容,看得出是頭頭兒。
彼得?邁耶並不清楚這些人是敵是友,轉臉看了看這位年輕的東方姑娘。曾紅玉卻臉上一喜,但目光中似乎有更深層的焦慮和擔憂,可是一閃而逝,沉聲用英語說:“這是自己人!咱們快跟他們走!”
於是,五個人很快走街串巷,外麵有一輛騾車,幾個人跳上去,向外趕路。走過一段山路後隻遭遇了一處盤查,當鬼子看到有洋人在,一問是德國人,再加上彼得?邁耶麵對小鬼子也確實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和瞧不起,因此關卡的日本兵小頭目也就放行了。
彼得?邁耶的這張洋人麵孔反而成了最好的保護,因為見過他的那幫鬼子全部被佘烈歌和曾紅玉殺了,沒有人能證明彼得?邁耶是參與者。
走了整整兩個鍾頭,他們最終消失在一間破落的民居裏。
於果估計,這突然出現的三個人也是這一帶的老油條了,對這附近的情況了如指掌,因此能很快確定如何更穩妥地避免日軍的追趕。
兩個年輕人小心翼翼地關好門,曾紅玉轉而輕聲問:“這裏安全嗎?”
中年人不知為何長歎了一口氣,說:“放心吧,絕對安全。現在日本人和八路的關係很微妙,因為勢力慢慢趨於平衡了,這塊地方是兩者的交彙處。日本鬼子不敢輕易來鬧事,偽軍就更不用說了。”
這種“安全”自然隻是對普通人而言,對於果則毫無影響。於果一路很輕鬆地跟著他們,大氣也不喘,此刻已經坐在了牆頭,愜意自在地俯視著下麵他要觀察的五個人。
其中一個年輕人有些沉不住氣,冷冷地指著彼得?邁耶問曾紅玉:“大嫂,他是誰?”
於果一怔:“大嫂?曾紅玉應該還是個姑娘吧?”
曾紅玉羞紅了臉:“子規,你別叫我大嫂,我……我其實和你哥……”
彼得?邁耶忙用力擺擺手:“我……我隻是路過的……德國工程師,造汽車的……我看她……被日本人追趕,所以我說幾句,日本人也……把我追殺了……”
他的中文不算流利,語法也不怎麼通順,可發音卻是膠東本地的腔調,一個外國人說膠東話,還說得古裏古怪,難免不引人懷疑。
曾紅玉也鎮定了下來,說:“的確如此,這位洋先生是見義勇為救了我,但把他自己也搭進去了……不但如此……剛才蜻蜓館的館主佘師傅也及時出現,把我們給救了,可……可他自己也犧牲了……”
彼得?邁耶忙伸出大拇指:“那個師傅,打架好厲害!可惜!日本人開槍了……那個師傅也愛著紅姑娘,紅姑娘抱著他……他就死去了……”
曾紅玉麵紅耳赤,欲言又止,突然狠狠地瞪了彼得?邁耶一眼。
彼得?邁耶感到莫名其妙,心道:“我哪裏說錯了?陳述事實也不行?看來中國姑娘並不以追求者多而感到自豪,反而感到羞恥……這難道就是君主專製的餘毒?依然在汙染著中國人的靈魂?”
中年人和兩個年輕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中年人搖搖頭,憂心忡忡地說:“紅玉,子規說話直白,你不要介意。你長得漂亮,大家閨秀,又有文化,愛慕者也多,我也不說什麼了。佘烈歌為你而犧牲,我也不方便多說。但是……你和我子心大侄子是確定了的關係,周圍的人都知道,你……不會反悔吧?”
曾紅玉沉默一陣,竟然不願意回答。老實說,組織上給她安排的這門親事,也是為了更加綁定兩人對革命的信念,尤其是童子心同誌在外麵帶兵打仗,更需要家裏這邊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因此,組織上就介紹了兩人認識。
可是,曾紅玉的心,最早的時候就給了當初第一次救了自己的於果了,可當她發現於果有更好的歸宿(就是她的外孫女,她卻不知道)之後,也就坦然了,再遇到的小馬哥馬峰,這才真正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