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覺得有些古怪,又有些好笑,但不知為什麼,一種危險的氣氛蔓延開來,使得這種明明很荒誕的場景加入了不少波譎雲詭的黑暗元素,讓他笑不出來。
於果側耳傾聽,雖然沒有貼在金屬門上,但足夠聽清某個在眾人催促下掏鑰匙的手有些顫抖,使得最終逃出來的鑰匙環叮當作響。
於果感覺有可能會有點棘手,便主動向後退卻了幾步。
隻聽外麵一個很嚴肅的年輕女人聲音沉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我喊一二三,馬上按照計劃行動!一,二……三!”
大門驟然被打開了,由於門比較沉,需要一個普通男人全力以赴地推動,但這次卻是兩個穿著深藍色工作服的年輕男子用一個廢棄的小辦公桌推開的,不知道是在忌憚什麼。
也就在此刻,大門上方的空隙中倏然閃出一道淩厲的白光,於果眼疾手快,隻輕輕側了側臉龐,那白光就呼嘯而過,一下子釘在牆壁上,顫抖了半天,才漸漸顯現出一根手工打造的木身金屬箭頭。
普通人類的快動作在於果看來是慢動作,這根自製箭的射速,對於果而言也依然是正常速度,而且用不著它徹底安靜下來,隻是釘在牆上的一秒內,於果就已經看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於果緩緩轉過臉來,他麵對的是半開著的大門和門縫交界處是上方空隙裏,那一時間迅速填滿的各式各樣規格的腦袋,一雙雙的眼睛各不相同,卻都充滿了驚奇詫異。不同的是,膽子大的人略微失望了,膽子小的人則暗地裏長長鬆了一口氣。
“許夢?”那個嚴肅的女聲再次響起,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高個兒女孩扒開了眾人,一雙並不友好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於果,目光中帶有些許鄙夷和厭惡的成分。
於果其實對這種目光並不陌生。當初自己還是許夢的時候,老實憨厚,沉默羞澀,在學校裏跟梁永和一樣總被欺負,在工作單位也不受待見,成績一般,少言寡語,沒有眼力勁兒,不會拍馬屁,走到哪裏,也不是受歡迎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許夢即便沒有現如今於果的強大本領,也仍然跟梁永和的逆來順受不同,誰如果欺負他,他哪怕遍體鱗傷,也要反抗到底,甚至隨時做好了死的準備,因此在學生時代,好幾次都差點被惱羞成怒的“校園大哥”率眾圍毆打死。
這種性格,就比梁永和這類真正的懦弱性格更加不受歡迎,一般會被稱為“又熊又不老實”,因為喜歡欺淩他人的所謂強者,都認為弱者必須一直忍讓到死,如果有稍許的反抗,就會被他們認為太不安分守己甚至大逆不道,就會使得他們勃然大怒。
而踏上社會後,校園裏的那種直接的拳腳欺淩不見了,成年人的世界是虛偽的,而且多走曲線,除了黑道,正常的成人社會裏,一般不會用武力來解決問題,而是皮笑肉不笑,背後捅刀子。
偏偏這一點,許夢也不擅長,他依然拒絕加入到這種一代一代的虛偽繼承和發揚光大的重複人生中,往小了說,酒場文化,他就從來不接受,往大了說,單位的站隊技巧,他也一向不屑於為之。
沒有背景,卻喜歡我行我素,喜歡安靜遐想和思考,追求自由自在,這種人,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被大多數人喜歡的。
而許夢卻從不改變自己的基本原則,他認為隻要不害人,守法律守道德守單位規矩,就足夠了,不必再被各類人性潛規則的條條框框所拘束,那樣活著就太累了。
這大概也是除了工資太低很難買房和孟凝結婚之外,他頻繁換工作的另一個主要原因,他當然期盼首先是一個收入相對高一些的工作,他一定會不偷懶且加倍努力幹活的,其次,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在單位裏必須要做的事隻有工作,而不是其他瑣碎的人物關係。
現在的於果也是一樣,仍然並不能算是多麼會處理人和人之間的複雜關係,但他卻感到為人處世不是像以前那樣步履維艱了。別說當初那些對自己十分惡毒的人,就算是曾經遙不可及的大亨和官員,對現在的自己也十分客氣,甚至有些明顯的討好和巴結。
這隻是一個原因:他強大了,而且是絕對的強大,從精神到肉體,再到智商,凡人麵對自己,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所以,於果之所以有堅決完成支線任務的決心,隻因為一心想要變得強大。隻有變得強大,所有的一切才會美好。
也就在此時,於果重溫了當年許夢能夠深切感受到的重重鄙夷和一貫的瞧不起。這些看著自己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充滿了這類元素,尤其是眼前這個可以算是漂亮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