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解釋,那就都通了,外出的巡邏隊也是一股勢力,說不定,一直囂張跋扈的呂察彪,一直不肯向範韻琳低頭的小林,也都跟這支巡邏隊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苗華一邊盯著窗外,一邊繼續解釋:“車間的大門和窗戶這麼多,隻要有一個沒守住,其他都是徒勞的,甚至還有可能造成傷亡,得不償失,所以幹脆就不去做這個浩大的工程了,反正白天他們也不敢出來……”
於果心裏一震:“傷亡?看來總辦公樓和各個車間裏麵的人都是瘋子了?可這些瘋子是從外麵來的,還是……還是因為某種傳染病,使得原本的廠領導和員工變成了瘋子?”
他的視力雖然很強,卻也隻能依稀看到如此之遠的總辦公樓落地大門裏的密密麻麻的腦袋和手,再想要看清楚這些人長什麼樣,就做不到了。
但於果更關心的問題是苗華的最後一句話:“‘反正白天他們不敢出來’?他們白天為什麼不敢出來?”
他驟然福至心靈,靈光閃現,恍然大悟:“莫非這種傳染病,其實造成了病人害怕光?怪不得他們逼迫我在太陽底下曬曬陽光,如果我也是被傳染了,那我也會痛苦萬分,本能地找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嗎?”
係統卻說:“這倒不會。我隻是和您討論一下,不存在透露什麼不該泄露的秘密。我要跟您說的,是您本來在主世界裏就應該知道的,所以拿來在這裏說一說,那也不算違規。以您現在的體能,人類的傳染病,是威脅不到您的。
“也許異人也會有傳染病,但目前還未知。所以您先不用擔心。您目前要做的就一條,快速找到目標並且殺掉,而不是拯救這個支線世界的地球和全人類,您沒這麼偉大,也沒這麼悠閑。”
於果淡淡地心道:“我謝謝你的提醒。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需要擔當救世主的角色。”
苗華接著說:“再說,車間的大門還好說,因為這些水產品大多黏糊糊的,所以窗戶太滑溜了,爬這麼高,再一不小心掉到內部下方的池水裏去,那就死定了。”
也就正在此時,低矮的烏黑雲層被一道白電開膛破肚,隨後遠遠地炸雷轟鳴,掩蓋了那些充滿壓抑氣氛且隨時會爆發的怪誕低吼。滾滾雷聲之後,雨點明顯密集起來,漸漸形成一個緩緩從車間走出來的人形輪廓。
那人在雨水中踉踉蹌蹌地,像是得了重病,直不起腰來,肩膀朝著一邊低低地聳了下去,兩隻手也像是龐大鬧鍾的兩隻搖晃不定的下擺,或者沙皮狗誇張垂下的兩腮,步履蹣跚,每一下都仿佛用盡了力氣的受傷士兵,每走一次都是巨大的進步似的。
他以這個動作堅持不懈地走了很遠,就像《動物世界》裏某種在林間不斷跳躍的長臂猴子,但同樣的動作被人做出來,就真談不上什麼優雅輕盈了,反而充滿了波譎雲詭,甚至顯得很惡心。
他看上去毫無目的地走到另一邊車間的雜草從中,又被凸起的石槽絆倒,一下子摔在地上,看來摔得很重。但他很快又緩緩坐了起來,一步步向前挪著身子,甚至來不及坐起來再移動,直到頭部碰到了對麵車間的牆壁。
然而,既然肯定是過不去了,這家夥居然將額頭再次撞擊向牆壁,而且力量均勻,既不像是慪氣或者想不開自殺,又不像是精神有問題,可是,一下,兩下,三下,撞個不停。
直到於果真的看見牆壁上漸漸出現了紅色,再被雨點緩緩衝刷,顏色變淡,重新消失,周而複始,這才真的多少吃了一驚,但臉上卻依然若無其事。
再看向那個人的腿,鐵定是因為剛才的摔倒而斷掉了。這也令於果覺得十分不可思議,要知道這個人看來正值壯年,隻不過有些瘦罷了,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像七八十歲的老年人那麼不禁摔。
再說,哪怕真是老年人,骨骼中的無機物漸漸增多,變得十分脆弱,那就算摔得重,最多是腿骨斷了,斷然沒有整條腿都朝一個不可能的方向完全彎折,甚至搖搖欲墜,幾乎要脫離屁股。
這樣的劇痛,攤在誰身上,不得聲嘶力竭,叫得慘絕人寰?或者幹脆昏死過去,再被難以忍受的痛楚重新喚醒,來來回回,深受非人折磨。
可這家夥竟然比於果還淡定,隻自顧自地繼續用額頭撞牆,於果從側麵看到,他的一隻眼珠子也像打碎的蛋黃,在每一次接觸牆壁時不斷塗抹,並且拉出了長長的“拔絲”,如同一塊人頭形狀的披薩。
於果隻覺得天空更加黯淡了,雲層仿佛就在這層樓二樓的頂端,將全部重量都壓在房頂,使得每個人的心都沉重無比。
雨水中,出現了第二個人形輪廓,接著是第三個……越來越多。
隻是,這些身影動作都相當怪異,如同被用看不見的絲線操控的木傀儡,搖頭晃腦四肢亂擺,可是姿勢卻跟一般的虛弱乏力任人擺布不同,甚至有些是反關節運動的,在本來已經無力下垂的部位卻驟然升起一股怪力,支撐著他們這麼左擺右晃,步履踉蹌地前進。